李承乾点头,暗道今天是来对了,魏征果然推心置腹,自己也没必要绕弯子,想着竟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担心和盘托出:“父皇这两年常夸老四的才学聪敏都是诸子之冠,对老四赏赐最厚,召见次数也是最多的。上个月老四入武德殿读书后,朝中的权贵那是争相巴结,个个唯恐落后,老四的声势是越来越壮了。这个月侯尚书因为用兵方略被盗一事被免了兵部尚书,王君范的案子虽现在看不出什么,但王君范跟七叔走的近,我怕老四扯出王君范的案子,是有意针对七叔。”
魏征气定神闲的说:“先不说王君范的案子,太子所说陛下对魏王的恩宠居诸王之冠,这是事实,但陛下还是有分寸的,天子之家不同于百姓之家,陛下看重的聪敏孝悌,是儿子是否诚心任事,为国家和朝廷解忧,是否将大唐社稷放在首位,只有舍私意秉公心的儿子,才能获得陛下赏识。如果心里只有争权夺利,即使眼下一时得意,将来也未必笑的长远。”
魏征见李承乾听的认真,并没有从前在东宫进谏时的不耐烦,心里满意,接着说道:“至于王君范的案子,明日陛下如询问对策,您大可以秉公心应对,建议陛下一查到底,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真相早晚大白于天下。”
李承乾皱眉质疑:“老四也是主张查办的,而且十有八九会御前请缨赴洪州作
钦差,他要真成了钦差,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这个案子做成铁案。”
魏征胸有成竹的一笑:“殿下放心,就算派魏王前往,我料定,陛下也一定会暗中再派一路钦差赴洪州,一则是暗中考察魏王,二则与魏王调查的结果相互印证。如果魏王暗中做手脚,陛下必然会有所察觉,那时魏王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承乾踏实了一些,但还是有些吃不准:“太师今日一言未发,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魏征罕见的露出奸计得逞的表情:“我敢断定,此案必是有人设局无疑,刚看到魏王的奏本时,我便觉得有异,但当时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今日众人退朝后,房玄龄独自返回甘露殿,我断定,他一定想跟陛下说出个中疑点,但又不便当着众人说,所以才单独进谏。皇上也一定派房玄龄暗中查证,以房玄龄的聪明,查明此中蹊跷应该不难。”
李承乾不无担忧的说:“房玄龄那老头可靠吗?他家二郎房遗爱与老四近来走动甚多,我担心他虽有本事查证,但未必会秉公上奏啊。”
“房玄龄是聪明人,天下少有的聪明人。”魏征笑着说:“他一定明白,若是寻常庸碌之主,做局者或许能成功。但如今圣明在上,皇上乃是数百年难遇的英主,栽赃构陷这种鬼蜮伎俩,怎能瞒过圣上的慧眼,所以房玄龄不管有没有私心,都不敢有所偏私,必
然会如实上报。真正的聪明人,一定是审时度势的人。”
李承乾笑着起身,对魏征深深一揖:“多谢太师指教。”
尉迟宏赶到邢国公府的时候,已经过了丑时,经过层层通禀之后,尉迟宏终于见到了睡眼惺忪的房遗直。
“房将军,东方云不见了。”尉迟宏说。
“什么?”房遗直瞬间精神了,狠狠的盯着尉迟宏。
尉迟宏将小院被袭击,有人纵火销毁证据,东方云生死不明的事跟房遗直说了,但他隐去了自己去礼部查阅东方云档案和派人前往江州调东方云档案的事,也没有提及有关东方云所说的关于朱雀和虞世南的事,毕竟自己没有上司的命令就擅自调查东方云,而且从虞世南的反应看,朱雀的事显然是非同小可,今晚小院遇袭事起仓促,尉迟宏此刻拿不定主意,是该跟房遗直实话实说还是跟虞世南进一步核实后再做打算。尉迟宏需要时间做出抉择。
“一个活口都没发现吗?现场发现什么线索了吗?”房遗直关切的问。
尉迟宏点头:“从火情看,院子里不可能有活口,我已经安排人,在武侯扑灭火情后立刻辨别尸体,如果没有东方云的尸体,就证明他被劫持了。”
六月二十二日,太极宫甘露殿
“太子有何打算?”李世民最先询问李承乾。
李承乾已经料到父皇会询问自己,所以昨夜回到东宫后,几乎一夜未眠,反复推敲,魏
征的意见是方向性的,点到即止,并没有跟李承乾说具体怎么回复皇帝的问话,具体的对答还要李承乾自己来想。
“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儿臣作为太子,有失察之罪。”李承乾深知父亲不喜欢诿过他人的臣子,所以这句话先检讨自身,站定了地步。
“但洪州一案,牵扯甚广,朝中各有司衙门与洪州多有往来,竟无人发现奸人作祟,江南道监察御史也未检举弹劾,这是宰相和御史大夫之责。”说着扫视了一圈,政事堂所有宰相都低下了头。
李泰心中不屑,宰相和御史大夫自然要为朝廷的过失担责,但李承乾如此求全责备,也太苛刻了,难怪你不得人心,也好,你不要人心,人心自然就到我这来了。
房玄龄微微抬头偷瞄丹犀之上的李世民,见李世民面无表情,听的却很认真,便又低下了头。
房玄龄宦海沉浮多年,心思灵动,他听出了李承乾话中的双重含义,追责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