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言愈吱吱呜呜不敢说话,一直暗暗观察着江保宁的脸色。江保宁也不戳破他,自顾自闭目养神。
好半天后,言愈才嘟嘟囔囔,吐出一句,“川禾姐姐……你,真的是长宁郡主吗?”
颠簸的山路,震得她伤口仿佛在撕扯,疼得人头皮发麻。她闭着眼睛,浅声,“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一个人的身份,往往不是由他自己定义的;而是由生存的环境,他人对你的评定、认知来确定的。”
江保宁点到即止,言愈听着她的话,陷入沉思。
“姐姐,我明白了。不管在别人眼中姐姐是谁,在言愈心中,您永远都是姐姐。是指导我学业,鼓励我进步,担忧我安危,关心、爱护我的姐姐!”
江保宁忍者疼,哼笑一声,“我有你说的那么好?”
言愈笃定道:“自然!”
“呵呵,臭小子。”
突然,言愈又低沉下声音,“姐姐,对不起……”
江保宁不解,“嗯?”
“在山庄,我不应该和念念姑娘打架,给姐姐添麻烦了。”
江保宁睁开眼睛,“这事呢,你确实做错了。不论你和念念打架起因是何,我是不是与你说过,不要做没有把握、会将自己置身危险的境地?”
言愈闷着声回道,“是。”
“在别人地盘,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是不应该随意动手。而且,念念的功夫实在太好,如果今日你二人失了分寸,吃亏的必然是你。”
江保宁心疼言愈小小年纪就惨遭灭门,所以凡是都愿意多说,多教上两句,“我不是让你一味忍让,是当我们自身,不足以对抗强敌时,必须要谋划然后动。这和行军打仗是一样的,当我们处于劣势,硬碰硬势必吃亏时,要么躲,来日方长择日再站;要么假借外物,一招制敌。我不喜欢输,同样,我也不希望你输。”
“我懂了……”
言愈自能体察江保宁良苦用心,正是她涓涓细流般的爱护,才正是他不能容忍旁人抹黑她的缘由。
他和念念打架,就是因,念念口无遮拦,骂他珍视的姐姐,是个阴魂不散的倒贴货色,有着勾栏心思却装清高,直到更多难听的话,不忍逐听,便再也忍不住。
说话间外头的车夫,外头的车夫,突然叫停了马。
言愈探出脑袋,惊讶叫道,“萱萱!”他又四周看了一圈,缩回车厢中,“姐姐,我们不是回程府吗?这不是回程府的路啊!”
江保宁由言愈扶着,探出车厢,萱萱见到她后,立刻道,“姑娘,都办妥了。”
江保宁点点头,“这一趟辛苦,你且回京都,此行就无需再跟着我了。星戎,一点小伤,无碍。你且安心。”
“姑娘,路途遥远,我……”
江保宁打断萱萱的话,扫一眼车外的人,悄然道:“无妨,来回也就五六日,一路上有言愈,还有他们。你替我,照顾星戎,我才放心。”
“是。”
送走萱萱后,言愈才忐忑问,“姐姐,我们是要远行吗?”
“怎么,你想回程府了?现在让车夫追萱萱,还来得及让她捎你回去。”
言愈半低着头,吞吞吐吐道:“不是……是我还未向书院的先生告假……”
江保宁哼笑一声,幸灾乐祸道:“那可好了,回去你就等着被先生责罚吧!”
行路三日后,江保宁一行人,终于到了目的地——北冥山上的清玄观。
可在观前,江保宁却踌躇着不敢上前。
言愈看她左顾右盼,踟蹰不前,乖巧道:“姐姐,要我去敲门吗?”
“等等……”江保宁深吸一口气,站在清玄观前吹了好一会儿冷风,才多言愈说,“去吧。”
敲门后,很快有人小道童前来开门,江保宁简单说两句话后,道童立刻明白,此人就是五日前,立约之人。
道童将他们穿过一间又一间道所,一行又一行幽径,又路过炼药的、读书的、悟道的,关坐的……最后来到一间燎着沉沉禅香,书卷林立的道所。
“师傅,她来了。”语毕,小道童随即退下。
江保宁却立在廊下,不敢进去,言愈不明所以深瞧她一眼,也只乖乖不发一词站在廊下。
苍厚浑重的声音从道所传出来,“怎么不进来?”
江保宁只得深吸一口气,对言愈道,“在这儿等我。”
随后又闷着脑袋,一鼓作气踏入道所内。一进道所,快步走到正中央,对着前方端坐的人,恭恭敬敬跪下叩首,“学生,江保宁,见过先生。”
江保宁跪拜之人,正是慈休慕。
慈休慕历经三代帝王,是他,将庆运国土开脱到前所未有地疆域,也是他,割画了与西容数百年战乱的模糊地界。在庆运国度历史上,慈休慕为庆运做出的贡献,甚至远超开国帝王。
也正是仰仗着不世之功,和崇高地位,慈休慕才能在惹怒两位帝王的情况下,依旧功成身退,隐居道所。
除了江保宁父母亲是慈休慕一手调教出的徒弟,江保宁更得他真传。慈休慕退隐后,随着年纪渐长,人也越发慈爱,当江保宁被送到他身边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