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培风定定看着她，双目无比坚定，“天镜司是皇上的利爪兵器。但多年来，跳脱在三司之外，如你所说，并不是国家正统。覆灭便覆灭吧。
天镜司，天镜二字便意天子之镜，可天子之镜，不能只观天子一人。规定皇权，或许是天镜司，能为皇家立的最后一面镜子。”
江保宁万分焦躁，疾声问：“我说的是你！你的生死！”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突然间柔和许多。
他唇角微微扯起，渥丹唇中微微露着皓齿，轻声笑道：“事成之后，我再也不会是皇上宠幸的臣子，自然事事都能自己做主。”
江保宁知道他意指庄霏，心下不禁怨恨自己，为什么要处处紧逼！
程培风眼中闪烁着希冀，轻快道：“庄尚书答应我，此后，我与庄霏和离也罢，休妻也罢，全然不会怨恨于我。”
江保宁一颗心七上八下，冒着生命危险，丢官罢爵的风险，只为能事事自己做主，只为能休妻。
她眼中噙满泪水，不敢再多问一句。
“我知道，娶庄霏，是我对不住你。不过，你不用担心，成婚当日，我就给了她一封已经写好自己名字的和离书，并与她说明，她的一切行为，都无需承担尊长夫人的职责。
我所谋之事，最长不过一年。我与庄霏本就无所情意，庄尚书与庄霏也都知晓，我会尽量给庄霏体面，不叫她与庄家折辱。”
江保宁低着头，眼中氤氲着雾气，又不争气，一滴泪从鼻尖掉落。
程培风柔声：“阿宁，我说这些，不是要向你邀功。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不是贪图高位与荣华，也不是什么要位家族争光。那些，哥哥、父亲、祖祖辈辈，早就有人替我做了。
我当其位，甚至不是为彻查兄长被害之事。即使我孤生一人，不依靠天镜司，也能全数查清。
我当其位，只是因，必谋其职。
你没办法看着十三州陷入困境，我也没有办法，看着庆运朝堂一片纷争。
你我都清楚，庙堂之高人相争，最受伤的，永远是下位者。”
这些天，江保宁的冷落让程培风日夜煎熬。
他一向最懂江保宁心性，绝不会与一个女人争风吃醋，也知道如果她真选择远离自己，自己纵有万千办法，也没有办法靠近她。
这些冷落，如油炸火煎，让他心慌神乱，思绪乱飘，灵魂无倚。他更是常常半夜惊醒，随后便如一个梦呓着，不知不觉间踱步到朝晖苑外。
程培风知道，如果再这样失魂落魄下去，尚未谋成事之前，灵魂就可能在空虚惊惧中迷失自我。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必须抓住江保宁，必须与她详谈一次，必须让她知晓自己的心意。
终于，江保宁脸上不再是冷冽的寒霜，柔若月光的目光浅浅与他的目光印和。
程培风拿起江保宁的手，小心道：“阿宁，求你，求你等等我。”
二人再观四下，哪里还有千殷和孟郁良等人的身影。
她低着头，多日来积聚的怨愤之气也渐渐消散。
虽程培风说得容易，但过程中，势必会在朝堂上掀起汹涌暗流。皇上的猜忌、盛怒、朝臣之间的勾心斗角甚至与庄老头之间的博弈，稍不甚，便是万丈深渊等着他。
而这一切，只为尽臣之本性，只为多求一个婚娶自由。
江保宁多年在朝堂，心中一阵痛然，只小声回：“嗯。 ”
程培风听她如是说，多日来的忐忑不安，一下转变为溢在心头的激动。
绚烂烟花之下，明明万声轰鸣，可爱欲流淌中，尽然只能听到彼此咚咚咚的心跳声。
江保宁的脸，在忽明忽灭的五彩烟火之下愈发娇媚，眼眶里因含着一层薄雾水汽，为目光多添了几分情脉。
恍惚间，只觉天旋地转，他迷失在她柔情的双眸中。
不知不觉中，程培风居然低下头，浅浅将自己的唇瓣印在那双漂浮着星辰、如同大海般迷魅的眼眸上。
清浅与蚀骨，无人能明说其中情意。
那小小的唇瓣，只如不知餍足的饕餮，亲舐着那薄薄的眼眸，又如星星之火，渐渐燎着如饥似渴的血脉。
渐渐的，如嗷嗷待哺的雏鸟，微张着山茱萸，露出浅浅皓齿和里头一方殷红果核。于是，如舐常香甜般一点点顺着眉角，一路印合到她皙白透亮的耳垂。
耳垂下，挂着一串红玉珠，冰润如水。
微张的山茱萸，挑逗似的一口将那耳串拨到口中，缱绻撩拨，忽现忽没。于是红珠冰凉渐散，只如二人相似的体温。
孟郁良一把遮住一旁言愈的双眼，哼笑着道：“非礼勿视！”
千殷浅浅看众人一眼，随即，自顾自顺着廊檐走离。
孟郁良循着那灰青色的道袍，一路看过去，想叫又不敢叫。
言愈一阵偷笑，“郁良哥哥真是胆小鬼。”
“臭小鱼，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小心我再给你加十遍抄书！”
“嘿嘿嘿，本来就是。郁良哥哥是不是到现在，连对道长一个喜欢都没说？”
“小屁孩你懂什么？”
“哼，我是不懂。也不懂你们这些大人，为什么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