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江保宁一直奔到城门口时，才发现已经过了闭门时刻。
不过，她环顾四周后，驾着马绕了一处偏僻的城楼脚下。
为防止雨季积水于城楼之上，京都的城墙中会预留出众多的出水孔，并且，为防止暴雨和梅雨季同时袭来，有几出城墙的建造面是呈倾斜状，积水能快速流入护城河中。
所以，那几处有角度的城墙，常常会变成江保宁从前晚归又不方便夜开城门时的私密通道。
再来到城墙脚下后，没爬两步，人却摔下来后，江保宁再一次清楚的认识到，川禾的身体和自己的有着千差万别。
她一哼气，颓然坐在地上，想着，自己今晚怕是要夜宿荒郊了。
正叹着气，一个无声的合影，悄然从上头落了下来。那只手，熟练地揽在江保宁腰间，将人轻轻一带，脚下三两下借力蹬在城墙上，便悄然无声地带着人越过了城墙，落在了城内。
“萱萱，你怎么在儿？”
“我不放心您，便去问了戎主。戎主让我在这儿等您。”
“程尊长在府中吗？”
“不知，不过我从程府出来时，尊长倒在府中，还有一应天镜司侍卫，皆留守在了府内。”
江保宁点点头，天镜司被炸得七零八落，一时半会，他们也找不到安生之处。
“我牵了马在城外，你明日帮我将它送回秋明山庄。”
再当二人回到程府时，让人颇感意外的是，一直等在门口的不是申酉，也不是程培风，而是千殷。
千殷一见到江保宁就迫不及待抓住了她的手，语气中满是凝重，急切问道：“江姑娘，你可有……”
“道长，抱歉，我现在有急事，”江保宁风风火火的脚步，因为千殷，此刻停在了原地，又继续说道：“我晚一点去朝晖苑找您可以吗？”
“好。我等你。”
程府中的碧桐阁，是程培风除了天镜司外，第二个处理公务的场所。
当她一冲进碧桐阁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碧桐阁内，到处架着火堆，三三两两的人凑在一处，无精打采，满目伤痛。
而碧桐阁左右两个偏殿内，已经躺满了伤员。有一些面目全非，因疼痛而起的痕迹声，不绝如缕，虽然千殷已经给所有伤员都用了止疼的药水，但伤员数量和千殷的药品库存相比，实属太多了。
江保宁一头撞进碧桐阁正殿，随后紧紧阖上了门。
门内的申酉看了一眼后，正欲出去，结果被她制止住。
“天镜司内有间隙。”
申酉率先出声，“不可能。”
江保宁不避讳申酉，沉静道：“巫马麟有内牢的钥匙，是荻石原通过天镜司的人，带给他的。揪出这个内鬼，顺藤摸瓜，前有他的伙伴，后有他的主子，算是个人证。”
申酉道：“但能进入内牢的只有皇上和尊长。”
“但能接触到内牢的人可不止他们两个。犯人是不是要吃喝拉撒？是不是会有审问？只是送个东西，藏在每日送来的饭里，还有，牢房中是不是有通风与水渠，这些都是一种通道！只要东西能在巫马麟视线范围内，他能有一万种方法拿到。”
程培风看了申酉一眼，申酉即刻明白过来，“我去查。”
“申酉等等，”程培风和申酉都同时愣住，疑惑地看着她，“别弄太大动静，免得寒了大家的心。优先查一下，能接触到内牢饭菜的人，这是最方便的方式。另外，留意一下，不仅自己没有受伤，一个司内与之交好也为受伤的人。”
“是。”
看着申酉出去的身影，江保宁长长舒了口气，这时才转过身来，看着灯影里的程培风，“抱歉，白天时，我太激动了。”
程培风摇摇头，递过来一张纸：“这时李成兆被抓进天镜司之前的一些口供，很少，但其中有几句，十分关键，当初他确与你约定在小月关伏击西容。但更多的，他只咬定自己是迫不得已才诬陷你。
更多的，未来得及问，他便被皇上带去审问了。”
江保宁逐字逐句读了那纸张上的每一句话，随后，肃然问道：“这份口供，皇上看过吗？”
程培风点点头，“看过。不过即使他没看，也应该知道比这些更详尽。”
“我没想过要瞒着你李成兆的事，只是一直在找合适的机会想让你亲自去问他。”
她将手中的口供重新放在他的桌案上，“我知道。这口供，放在天镜司尊长那很合适。”
此刻，李成兆已然不是最要紧的事情。
江保宁正视着程培风问道：“炸药的来源，你怎么看？”
“天镜司的内牢，是经过特殊工艺建造的。二十年前，庆运发生地动时，它都未被损坏分毫，能瞬间将它炸得面目全非的炸药，绝非是小数目。
炸药，是官服严格管控的东西，在京都这种地方，管控的更为严苛。
而能在短时间内，聚集大量炸药的人，除了皇家，再无其他。”
江保宁点点头。
“我真有一事，要告知你，爆炸发生时，我曾清楚看到，巨燕的世子，哥舒上章朝皇后点了点头。是那种，非常默契的交流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