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步!”江保宁背着身,佯装镇定地厉声大叫,“长宁郡主已死,你不要再胡乱攀扯,妄图给郡主再增一份污名!”
身后的人冷哼一声,铁链声又细碎响起,伴随着崔明步走动的身躯一声声砸在江保宁耳中。
崔明步的声音恢复了死灰,落寞轻语:“郡主已死,连叛国都被你们坐实,还能攀扯出什么呢?”
江保宁镇定下来,脑子仔仔细细搜集关于崔明步的所有片段,名字、相貌、声音……可一串功夫下来,仍旧没有丝毫的影响,她确信自己从未与他有过交集。
于是,她松弛了身子,转过身来,脸带笑意道:“崔大人也就这六年中才声名鹊起,好似之前和群主并无过多交集,你这般模样,到底是恩情呢?还是仇情呢?”
他又坐到了地上,双目紧紧闭着,用沉默来应对江保宁。
牢房中阴森发霉的气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不见天日的昏暗,叫人容易忘记时间的流逝。
“崔明步,你可笑至极。”说着,江保宁一声轻笑,“嘴上说着为长宁郡主清誉,可实际行事呢!祸国!毁民!郡主守护多年的十三州,朝夕之间,差点被你亲手葬送。你,还口口声声维护郡主。不觉得可笑吗?”
“哼……”崔明步眼睛依旧闭着,只冷哼一声,不答江保宁的话。
本就是为了看一看传言是不是真的,才当着程培风的面失了分寸,说出了诸多关于郡主的话。如今,既已知流言为假,他便不再多说一句。俨然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
良久,良久。
硬的,天镜司的人已经都试过了,只怕是不行。
江保宁心下,恍若被猫抓虎挠一般,半是好奇,半是不甘,理了理衣裳,神情冷然,重新肃然立在崔明步面前,从上而下地睥睨着他。
“崔明步,我并不认识你。”
“我没想见你,我……”崔明步半睁开眼睛,才发现上头一双冷然凛冽的眼睛看着自己。他居然一愣,样貌依旧美艳,身形依旧娇弱,可脸上是肃杀,坚毅,人如阴山,关键,她说的是,我!我不认识你!
崔明步下半句话,噎在口中忽然说不出了。
江保宁头微微一歪,眉眼轻挑,“我,二十二年里,都不曾和你相识。六年后,崔大人入这么大一桩局,却说是为我,你是何居心?”
“你!”崔明步大叫。
“对!”江保宁一身冷斥。
“你是不是!”他又不可置信大叫一声。
江保宁抢断他的话,“崔明步,既不信重生,何故要见我。既见我,又何故不信,”她又冷笑一声,“我,就是江保宁。”
“你我不相识,我颠来倒去,你又如何分辨我说的是非真假。愚蠢,愚蠢!”
崔明步突然抱头,哇得一声大叫起来。紧接着,他猛地摸开脸上的乱发,一下向江保宁的方向猛爬两步。
“郡主……郡主……”
人居然窝在地上,呜呜哭叫起来。
“真的是您,真的是您!”
这下轮到江保宁一脸错愕了,她震慑的话还没全数倒出来了,连程培风、庄焱、荻原都要试探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江保宁,一个从未相识过的人,居然三言两语就信了自己。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爬过来的人,赶紧退后了两步,结果,崔明步铁链绷得紧紧的还要追着过来,一双血迹斑斑,满是伤痕的拼命要过去抓她。
“小人,小人,小人……”崔明步居然一下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闭嘴!不许动!”江保宁大喝一声,崔明步突然翻转的这样快,是在让人难以招架。
崔明步居然真的停在原地,两个核桃似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看着对方诚挚炽热的眼神,江保宁忍不住道:“你,别那么看着我!”
崔明步立马收起了直勾勾的眼睛,眼皮尽量耷拉着,尽量避开与江保宁对接的目光。
“咳咳,”江保宁咳嗽一声,“你,你怎么能确认我是郡主。”
“您自己说的,不认识我。我说了想见郡主,费了这么多事,程尊长不管熟不熟悉郡主,他都不会信您与我是不相识的。唯一敢这么说的,只有真的郡主。”
江保宁突然明白过来,怪不得程培风问自己,认不认得崔明步。
“崔明步,我与你都不相识!你此番群情激奋,我真看不出你是何居心了!”
崔明步听闻此言,突然退了两步,随后恭敬跪在地上,“砰”一声磕了个响头,“郡主有郡主的天地,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从未妄想过与您有什么瓜葛。我做这一切,只是,只是要为您讨一个公道!”
“公道!什么公道?”江保宁肃声反驳。
“您十三岁入沙场,九年间,赤胆忠贞,浴血沙场,以命护国,到了最后,却被扣上通敌叛国。若您真叛国,那九年的生死度外算什么!满朝臣子,对那九年视而不见!高堂帝王,别说对您的九年,对江帅一生的忠勇奋战也悉数抛之脑后。全家半生戎马,您却得了一尺白绫,这难道不是不公吗?”
“公道,公道自在人心!”江保宁低吼一声,半眯着眼睛,斥声又问:“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