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了一夜的大风,天露白时,总算停了。
第二日,江保宁醒来时,不仅没有休憩过后的清爽,反而全身发麻,昏昏沉沉。
“道长?”
“江姑娘醒了?”
江保宁扶着额头,摇了两下,“道长,这毒好像种进我体内了。我现在看东西都重影了。”
千殷不说话,只端来一碗药气甚浓的汤水。
江保宁二话不说,皱着一张脸一饮而尽。
“现在已过晌午,或是睡太久,无需多放心上。”
千殷没同任何人说起,昨日,本主川禾醒来了。
含有玛奇草毒素的心头血被江保宁服下后,很快就麻痹她的意志,川禾便是那时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川禾这一次醒来,并未像上一次那般癫狂叫嚣,反而异常冷静,还与千殷进行了良久的对话。
千殷只在乎重生本身,她没有立场、没有正邪。如今一体两魂的情况,更令她惊叹世间奥奇的万般奇妙。她不会偏向谁,也不会主动拯救谁。
她是观察者,她会等,等二人最终的结局。
江保宁的头晕无力,其实就是川禾造成的。随着身体逐渐适应、化解玛奇草毒后,二人便开始在体内争夺身体控制权,一番争抢下来,自然精力耗竭,倍感疲劳。
显然,江保宁胜利了。
喝完汤药后,人果然神清气爽,江保宁随便和千殷寒暄两句,便出了道所。不过在出去时,又碰见言愈。
“哎,你怎么天天在这儿?”
“捣药啊。”
江保宁挥一下手,不再理他,自己朝外去。
“你跟着我干嘛?”
“昨日川禾姐姐您说要弄清枢密院,如果川禾姐姐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看来还打听了我一番。好吧。我记着了,真有什么难事,你可别被吓尿裤子了。”说完,还打趣地哼笑一声。
言愈听完,坚定摇摇头后,目送江保宁。
江保宁直奔程培风书房,对着人言简意赅:“我想进一趟皇宫。”
“为何?”
“枢密院在宫城内,赣南的事和枢密院难道没关系?”
程培风明白,即使她现在是一个丫头,但心性哪能那么容易改掉。赣南牵扯着十三州,是她为之付出半生心血的地方,如何也做不到置之不理。
他便道:“再过几日,是九公主及笄的日子。因巨燕要求娶公主已示两国姻亲之好,所以皇上此次会特意为公主举行庆典。到时,你随我一同前去。”
“好。”
枢密院在宫城内,枢密院使是皇子,不进宫是万不可能见到的。
当今枢密院内,主使是太子,副使是三皇子和崔明步。
崔明步是朝臣,前些日子星戎还命人将他府里的一个女杀手引出来,弄一个假死的现象,并着自己抓到的那个杀手,一道送出了庆运国。所以,她若想见崔明步自己就能办到。
可真只是崔明步一人手笔?太子和三皇子军事上或是花架子,但都长袖善舞,他们这皇子又不是白当的。进宫是她得探探,那二位主子的做派。
“太子和三皇子已被禁足了。”程培风了然她的心思,主动开口。
“嗯?”
“他们不承认参与赣南的事,只说定是手底下的人,欺上瞒下,只认了失察的罪。”
“不一定是真话。”
“那是自然。”
皇帝听了程培风的详告与言愈的证词,看过送上来的罪证,事关皇子,他不能一刀杀了,且现在朝局混乱,便只让主使、副使禁足。
江保宁与他提完请求,便要走,程培风却突然说有一件重要的事。
语气神情,比商讨赣南之事还要认真。
江保宁不自觉紧张起来,“怎么?出事了?”
“不是,”程培风顿了一下,“是庄霏。”
江保宁突然不快,庄霏与他有婚约,不管如何,成婚、退婚还是延期等等,都应他自己去处理,而不是将此事拿来烦忧自己。
“程尊长,庄霏与你有婚约,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是江保宁,但不是从前那个江保宁了。或是这两天,我有些失了智,给你造成了困扰,如今确有必要与你申明,我不会干涉你任何婚娶自由。你要怎么做都是自己的选择,更需觉得愧疚或特别交代与我。”
程培风被她怼得愣在原地,急急辩解。
“我不是要拿婚约之事烦扰你。”
江保宁头微微抬头看面前的人,“那你要说什么?”
“当然还是涉及到婚事,”程培风在她冷然的眼光下突然有些紧张,“但不是婚事本身。”
“行了,你紧张什么,直接说。”江保宁看他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冷声催促。
程培风这下不仅不紧张了,还一下笑出来。
这模样,和以前太像了。
小时候,他被人欺负,若吞吞吐吐不敢和任何人说时,被她这么一吼,一字不拉全数交代了。这便养成只要自己说话一拖拉,她都是这般凶叫自己。
江保宁冷瞧他一眼。
“京都中,除了皇子夺权,最常有的便是帝后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