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培风的指缝已被浸润。
“当年,是我错了。不该逼迫你,不该离开你,我不会以年轻气盛、沉溺兄嫂被杀的悲痛等等为借口。错了便是错了……”
他声音里的不甘变为坚毅。
“如今,不管当初你为什么而隐瞒,我也不问了。我会自己找出杀害兄嫂的凶手。”
语毕,青阳阁内的气息仿佛凝滞了一般。
良久的沉默,只闻二人萦绕在一起的气息声。
江保宁轻语:“哥哥嫂嫂的事,对不起……”
“你如今也不愿说对吗?”
程培风声音很轻,虽是问句,可又丝毫没带疑问的语气。
不吭声。
即使是六年后,当日程云岐的死,她仍旧不能吐露一个字。
“要道歉的从来都不是你。”
“阿宁,有件事我弄了六年才明白。”
他垂着双眼,像是呓语那般轻:“当初我之所以那般痛恨,除了兄嫂本身的事故外,还有你超出我期待的反应。”
“在我心目中,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你最珍视的人,自然我在意的事也必须是你最在意的。当你为了某些事,舍弃我时,我便理所当然的怨恨了你。其实这是不对的。”
“我将你当成最重要的人,付出再多都是心甘情愿的,既然是心甘情愿,对方愿意给予同等的付出自然可喜,可若对方没有,自己恼羞成怒,逼迫对方,便是打着心甘情愿的旗号,对对方实施的爱意绑架。”
“兄嫂的死,我若信你无辜,就该自己查清始末,就该坚定为你洗脱罪名,而不是知道你有难言之隐还以爱为名逼迫你。”
“可惜,这个道理,我明白得太迟了……”
“可幸,我明白时,你仍旧在我身边……”
“所以,阿宁,这次,我心甘情愿,没有一丝要求的心甘情愿。而且是我非逼着你回来,如同那些没有经过小孩同意便选择生育的父母亲一样。起码,从这点上你可以理直气壮地用我心头血。”
江保宁已经泣不成声,因为想忍着哭腔,两个肩膀不住地耸动。
程培风轻轻将人揽在怀中,江保宁也不多作挣扎,任由他抱着。
他低沉克制的嗓音,气乱悠远,“阿宁,你不知道,你能回来我有多开心……”
两个人紧紧靠着,程培风轻轻抚摸着江保宁的发丝,“所以,阿宁,答应我,好好活着。”
江保宁只靠在他肩头,恍若从前吃醉酒般神思迷离。
屋外,寒风乍起,吹皱万里晴云。
言愈因为担心程培风,想问问清楚千殷,但自己不敢独自前去,便拉着孟郁良一道去了千殷的朝晖苑。
两个人在朝晖苑门前忸怩,都不敢擅自进去。
正这时,侍女小雨经过,问:“孟公子,您为何在此处徘徊?可是有事找道长?”
孟郁良指指言愈,回:“也无事,就是他担心尊长身体,想找道长要个确切口信。”
小雨一直侍候在青阳阁殿外,便问:“可之前道长不是已经回过您了吗?道长一向不会食言,二位可将心放在肚子里。”
言愈小声和小雨说道:“这位姐姐,道长是不是很讨厌小孩?我有点害怕她。”
“额……其实千殷道长人很好,就是严肃点、冷漠点。道长不是不喜欢小孩,道长是不喜欢任何人,但道长也不讨厌任何人。”
“小雨,你这是要去找道长?”
小雨点点头。
孟郁良立马拉着言愈,谄媚道:“我们一道去,给言愈壮壮胆子!”
言愈没好气瞥了一眼孟郁良。
朝晖苑内,千殷正在准备解玛奇草毒的药材医具。
一抬眼,就发现道所里站了三个人。
小雨开口道:“道长,川禾姑娘让我给您传个信,说是她同意了。”
这没头没尾的话,只有千殷一人听得懂。
她点点头,对于江保宁的这一决定丝毫不意外。随后她看了一眼小雨旁边两人一眼,用眼神无声询问,来此为何?
小雨掩袖而笑,冲千殷施了礼便退出道所。
剩下两个人居然一道手足无措起来。
千殷见二人都不说话,便不再搭理他们。
孟郁良推推言愈,言愈一下恭敬跪在千殷面前道:“道长,在下言愈。”
“我想去看看尊长。他因我中箭伤,中玛奇草毒,所以,我想请道长给一个准信,玛奇草会不会让尊长疯傻,解毒后会不会留有病症。解毒需要多久,恢复需要多久?以及,您为何说今日或三日后解,此中是何缘由,难道是尊长的毒有了病变?”
言愈一通说完后,结结实实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恭恭敬敬道:“求道长告知!”
这一举动吓得旁边孟郁良傻愣愣睁大眼睛,没想到这小子,心思这么重。
“言公子请起。”
“尊长的伤与毒,你都无需担忧。三日后为他解毒是我自己的考量,与你无关。”
千殷说得郑重,笃定的语气一下扫掉言愈的忧虑。
言愈激动地大声说道:“道长!那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我想为尊长做点什么!”
千殷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