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慈心睡了整整一日,唐胥山也是。
白日里依然有妖魔鬼怪来冥府外叫喊,扔石头,但唐胥山睡得沉,没受影响。
直到天快黑了,一个妖侍前来敲门,才把他吵醒。
他睁开眼,头疼欲裂。
他昨晚喝了不少酒,头痛是正常反应。
妖侍还在敲门,同时唤着:“冥王在吗?冥王?”
唐胥山忍着不适从床上坐起,声音喑哑:“进来。”
妖侍推门而入,通知道:“冥王,今晚长夜宫主在禺谷殿举办了酒宴,需要您出席。”
唐胥山下意识蹙眉,“酒宴?”
他昨晚刚喝了酒,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点背过。
裴慈心比他醒来的晚一点,她坐起来的时候,妖侍刚从唐胥山房间出来。
从她的视角她可以通过窗户看见这一幕,但她刚醒还有些癔症,没往窗外看。
妖侍走出了院门,消失不见。
因为昨晚喝了酒的关系,她醒来有些口渴,她醒了醒盹,下了床,来到厨房,想沏杯茶来喝。
他们昨晚留下的痕迹已经被清理了,厨房正忙着准备一会儿的酒宴。
她过来时,看见厨房的人忙忙碌碌,有些奇怪。
一个妖侍经过她,她顺手拦住,道:“今日怎么这么热闹?”
妖侍如实相告:“长夜宫主举办了晚宴。”
她上下打量裴慈心一眼,“你过来是──?”
裴慈心礼貌地笑笑,“我想沏杯茶来喝。”
妖侍:“茶?没有。”
冥界没有植物,自然也没有茶叶。倒是可以从人间引进,但妖怪们实在没有喝茶的习惯。
裴慈心睡懵了忘了这一点,有些尴尬,转而改口,“奥,水,来杯水就行。”
妖侍:“行,跟我来,我给你做。”
水很快烧好了,妖侍将水倒进茶壶里,找来一个托盘,将茶壶放在托盘上,然后拿来成套的茶杯,摆在茶壶周围。
“好了,端走吧。”
裴慈心:“谢谢。”
她端着托盘转过身,唐胥山刚好从外面进来。
看见她,他微微一滞。
裴慈心十分惊喜,立刻上前打招呼,“嗳?你怎么也来了?你这一觉睡得可好?”
唐胥山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睛,她似乎很高兴看见他。
可他并不。
他朦胧记得昨夜喝酒的事情,再见她,有些羞耻,抿了抿唇,刻意不去看她,“还行……来找点水喝……”
厨房的下人看见唐胥山,纷纷行礼问好。
裴慈心丝毫没察觉到唐胥山的不自然,看了他们一眼,对唐胥山笑道:“我也是来找水的,正好。”她抓住唐胥山的手腕,“走。”
她拉着他离开厨房,他微微睁大了眼,被迫跟上她。
他感受到腕间来自于她指腹的清凉的触碰,轻柔的力度。
他想起昨夜醉酒后,温柔触碰他的那只手。
是同样的触感,和那个人如此相似。
他垂眸看着她的手。
白皙玲珑,柔荑一样。
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了。
他怀念那双手,但绝不是这双……
他微微抿唇,非常微小地挣了挣。
裴慈心拉着他走在他前面,感觉到他的动作,下意识回过头,看见他低垂的眼眸。
她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对他笑了一下,把手松开了。
实际上她这也只是下意识的动作,没有故意撩他的意思,他若不习惯,她松开便是。
两人回到韶光殿,墙外依然有妖魔在叫喊和扔石头,这次他们骂得更难听,“杂种”这种词都出来了。
裴慈心非常气愤,扭头看了眼唐胥山,他还是低着头,但头埋得极深,像个罪人。
她知道他不好受,将托盘塞给他,捡起地上的石块扔回去,“你们他妈的才是杂种!你们全家都是杂种!”
她不解气,连连扔了好几块石头出去,直到外面传来痛呼声,她砸到了人,才满意地停手。
裴慈心呼啦呼啦手上的灰,从唐胥山手里拿回托盘,“走了。”
她知道他不习惯肢体接触,这次克制着自己没有拉他,径自转过身往自己房间走。
她并不知道在她不顾形象为唐胥山反击时,他出神地看着她,瞳眸微微颤抖。
他想到一些过去的事情,过去的人,可是能庇佑他的神明啊,不是早已离去了吗?
唐胥山有些恍惚地看着她的背影,片刻垂下眼帘,怅然若失。
裴慈心来到她的房间,将托盘放在桌上,拉出凳子坐下,示意唐胥山,“你也坐。”
唐胥山看起来情绪不是很高,没有立刻坐下,目光在茶壶上停留,喉结微微动了动,才坐下来。
裴慈心观察着他,觉得如果不是这壶水,他可能转身就走了。
不过无所谓,只要他没走,就是她的胜利。
裴慈心慢悠悠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放到他面前,自己拿着另一杯小口喝起来。
唐胥山拿起茶杯就喝了一口,然后被烫得“嘶”了一声,立马又放下了。
裴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