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裴慈心在黑暗中躺了五个时辰了。
保守估计五个时辰,也可能更多。
她原本是要魂穿进一个叫“琼姬”的女妖体内,可送她穿越的那帮仙长谁都没告诉她,神仙的灵魂与妖怪的身体相斥,她进不去啊!
于是她就卡在了不知道叫什么的鬼地方。
不会永远出不去了吧……裴慈心崩溃地捂住脸,不会这么惨吧!
她还要拯救苍生呢!
她掐了个诀,胡乱地击向四周。周围一片虚无,她什么都没击中,懊恼地咆哮,“喂!有妖吗!放我出去!”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神明听见了她的诉求,话音刚落,黑暗便出现异动,一道炫白光芒迅速袭来。
裴慈心下意识用手臂挡住眼睛,白光直接将她包裹。
下一秒,她听见了琵琶声。
极为熟悉的旋律,她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忘川花叶》
这首曲目是唐胥山最喜欢的,他每每杀人的时候,嘴上就会愉悦地哼唱这个旋律。
在被他主宰的五百年后,整个三界将之奉为“死亡之曲”。
而此刻耳边音律悠扬,裴慈心心跳加快。
身边舞姬跳着舞,空气中有淡淡酒香。她有种不祥的预感,稍稍移开挡着脸的手臂……
露出眼睛的同时,裴慈心蓦然对上一双令人胆寒的冷冽红瞳。
恐惧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袭来,她的身体一瞬脱力,两腿一软,瘫坐在地,怀中抱着的琵琶也摔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乱音。
周围舞姬停下来,琵琶声戛然而止。
众位妖臣也停止攀谈,其中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微微眯起了眼。
殿内安静得落发可闻。
高高在上的黑色宝座上,侧卧着一个红衣青年。意外发生后,他缓缓挪开目光,漫不经心地晃动手中酒杯,“怎么回事?”珠落玉盘般质感的清冷嗓音隐有火气,压迫感十足。
“冥王饶命!”舞姬们吓得纷纷跪下。
她这是……终于穿过来了吗?裴慈心惨白着脸,带着不可思议之色环顾四周。
黑色的宫殿,大门紧闭,光线昏暗。
墙上跳动着青蓝色冥火。
周围坐满了吃席的妖臣,唐胥山懒懒卧在宝座上,宝座两边站着两个青面獠牙的妖兵,一个女人在宝座边给唐胥山摇着扇子,笑容温婉。
裴慈心的视线在女人身上短暂停留。
她认出,那就是唐胥山名义上的妻子。
为何是名义上?
唐胥山与她成亲五百余年,却一个子嗣都没有,整个三界都知道。
甚至有人揣度,唐胥山那方面不行。但也有人觉得,唐胥山是放不下死去的爱人。
传闻他有个红颜薄命的朱砂痣,因为朱砂痣的死,他疯魔黑化,斩妖屠神,意图整个苍生来给她陪葬。
裴慈心此次穿越的任务就是,攻略唐胥山,让他移情别恋放下朱砂痣,从而避免他持续黑化。
但也有人反驳,他的爱人为救苍生而死,而他偏偏反其道行之,使三界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爱一个人,难道不该守护好她所珍视的一切吗?
没有人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
传闻中的他的那个朱砂痣,也只活在传闻中,裴慈心从未在唐胥山身上看到过任何“他很爱她”的证据。
这时,宝座上的红衣君主再次开口,“不说话?来人。”他给了妖兵一个眼神,勾起唇角,“正好彼岸花海又缺养料了,把她送过去。继续。”
他虽然笑着,但眼里的神色极为冷漠,红色衣摆从宝座边垂坠而下,拖在地面上,是血一般的妖艳。
在色调偏冷的宫殿里,他是唯一一抹亮色。
与其他妖怪的慑人模样相比,他看起来更轻松恣意,却又散发出更强大的气场。
这个世界妖、魔、鬼三族统一,合并为冥界,他,就是冥界之主唐胥山。
“是。”
妖兵和舞姬们一齐应声,舞姬们起了身,妖兵立刻走向裴慈心,钳制住她的双臂。
裴慈心猛地睁大了双眼,挣扎起来,“冥王饶命!冥王我刚刚有些头晕,也不知道怎么就没站稳……冥王别送我去彼岸花海!”
她快慌死了,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去了彼岸花海,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碾成肉泥当花肥。
她从五百年后而来,知道唐胥山这个癖好。
凡是不顺他意的人,最终的归宿都是彼岸花海。
五百年后的三界寸草不生,唯独彼岸花海依然绵延千里,娇艳欲滴,就是靠日积月累的血肉滋养。
面对她的嚎叫,唐胥山悠闲地小酌一口,并不理会。
与一般的恶人阴沉冷酷不同,他很爱笑,以作恶为乐,最爱欣赏人类恐惧害怕、落荒而逃的模样,和万物生灵的生命流逝。
五百年后的人们都叫他,“愉悦犯”。
“冥王饶命啊!冥王!”裴慈心不停挣扎叫喊,毫无效果,妖兵抓着她的胳膊拖着她往外走,她大声乞求,“冥王对不起,我真的知错了!……我是第一次见您,被您的气场震慑!我我我……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