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隐藏在乌云之下,玉新赶来,急忙跪下认错,然后进去将一地的狼藉收拾干净。
寝殿之前,屋檐之下,明晃晃的灯火将少女的惊慌照得一览无余,他高大的身形投下巨大的暗影,两人一高一矮,遥遥对视。
明芷嘴角颤了颤:“王爷,是何意思?”
周司桓缓缓道:“你知道的。”
她来到自己身边那半个时辰,是他近一个月最舒服的时候。
他被梦魇折磨得几近发疯……忍不了了。
这是他的地盘,明芷不敢与他争论,忍下心中的失望和畏惧,缓缓道:“请王爷容我想一想,想清楚了自会给您答复。”
周司桓没在为难,给了她一个玉佩:“想进王府,随时可以。”
出了王府,明芷哭了一路。
她以为命运出现转折的时候,储骁宁不知如何识破她的小计,一切开始按照预知梦中的走去,本以为桓王的出现就算说不上救赎,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
他杀人如麻,权势滔天……比储骁宁还有可怕。
这个时辰,棉雾和雪柳应该已经到了她们约定的地方,明芷躲开巡查的人快步跑去。
客栈此时已经熄灯,明芷预留的房间在一楼,棉雾会在门口等她。
她擦干眼泪,蹑手蹑脚地拍了拍门:“棉雾……”
脚步声忽然传来,几把熊熊燃烧的火把猛然亮起,明芷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惊惧不已地转头。
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手僵直了一会不能动,明芷缓缓回头,灯光之下,一张上了年纪的、与哥哥有几分相似的脸。
明芷更是震惊,嘴唇嗫喏:“父亲?”
来人正式明方学,他在此已经等了许久,明方学走上前,沉声道:“你祖母已经急坏了,快随父亲回家吧。”
回家意味什么?任他们宰割吗?
明芷往后一退:“我死也不给储骁宁作妾……”
明芷脸色惨白,梳着男子的发髻,露出来的精致五官与印象中的前妻有几分相似,她们都看似柔弱,实则固执,只认自己的道理。
明方学软了声音:“父亲知道,你先随父亲回家。储骁宁的事情,父亲会帮你解决的。”
明芷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冷静了片刻,有些绝望道:“可父亲,你拒绝不了储骁宁,咱们整个明家往上数三代也都不斗他的,您只有放我走。”
这件事他比明芷知道得清楚。
明方学皱起眉:“你一个女孩子,这般出去难道就不危险了吗?我和你祖母已经商量好了,今晚就送你走,马车已经在备好了,明天城门开便送你走!”
明芷这次是真的有些震惊,她眨了眨湿润的眼眸,不敢置信地看着明方学:“真的吗?”
那双水眸莹莹,无比期待地望过来。
明方学缓缓点头:“真的。”
回府中时,果然见棉雾和雪柳正在把东西搬上送菜的菜车里,上面摆着菜作为遮掩。
屋檐下站了一行人,祖母被扶着站在中间,而一旁的刘氏神情复杂,在明芷走过去时也随着宁氏一道关怀了几句。
倒是明萱,最后拉着她:“长姐,你要万分小心啊……”
明芷点了点头:“知道了。”
方才回来的路上,父亲说,他会对储骁宁宣称她自缢而亡,然后找个女尸替了她,先将她藏在城郊的庄子里,过了风头便一路南下。
这一别便不知道多久了,明芷如今最不舍的便是祖母,宁氏亦是,老人家哭得有些站不住:“是祖母无能,让我孙女儿受这样的苦……”
明芷流着泪摇头。
天还未亮,明方学安排好一切之后,拦住要跟上的棉雾和雪柳:“送菜平时就一人,最多两人,你们两个跟着去定会引起误会。最主要的事先讲明芷送出去。”
明芷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行。”
稍后,她便装扮成送菜的小贩,抹黑了脸贴着胡子,压着菜车随家丁往外走。
一出门,那几个眼线果然还守在那里,瞧有人走出来,看了一眼又一眼。
明芷手心里出瞒了汗,面上却镇定自若地压着车。
一眼线还走近瞧了几眼,明芷呼吸猛得一紧,面上却维持着镇定,十分自然地理了理菜叶子。
还好那人没发现什么,又转头回去盯着府门口。
终于走出惜福巷好远,明芷坐上菜车:“师傅,咱们快出城吧!”
马师傅拐到一处巷尾,将车停下:“小姐,下车吧,老爷安排好了,我们坐马车出城,会更快些。”
明芷转头看向一旁的马车,点了点头:“好。”
送菜的师傅将面上的菜搬开,把明芷的行礼一件件往马车上搬。
为了便于管理,京城的马车早在先帝在时便由各自的标志,哪怕最客栈用的马车的顶罩之上也会有客栈的名字,可马车外表朴实无华并无标志,也许是父亲特意隐藏了……
最后的一件行李有些大,马师傅将帘子掀开时露出了内里的装饰。
马车内,扑着纹绣繁复、色彩艳丽的地毯,这地毯,她见过。
就在昨日,在储骁宁的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