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的宅子亦是延用了百年的大宅,后又扩建了几次,而这花厅乃一派沿袭下来的,其中各种稀罕的花皆有,有好些,明芷也叫不出名字。
太夫人一袭暗金驼色交领长袍,拥在花团锦簇中,慈眉善目地听人说着话,其下眉目温和柔美的,身着紫色明云纹锦袍的便是如今的国公夫人杨氏,端的是一派柔和亲善,外人评价极高,皆说其明是非,懂道理,贤惠持家。可明芷却知杨氏攀高踩低,虚伪至极,除了一套装点门面的功夫,背地里何其纵容溺爱储骁宁,又是轻贱她们这些寒门女子。
明芷稳了心神,缓缓坐到刘氏身边。
一见她来,刘氏立刻关切地瞧过来,柔声问:“阿芷,身子如何了?”
她眉目关切,像极了真心。可这般模样的背后,此时正盘算着怎么将她推入火炕,以换取他们一家的安乐。
明芷面色一冷,怒意、恨意还有悲痛之情纠缠在一起。
刘氏只以为她又不舒服,亲热地拉住她的手:“阿芷?”
见她面色如雪般苍白,明萱也问道:“长姐不舒服吗?”
明芷一向柔和,又希冀得到老爷的疼爱,恨不得与她们多亲近……这刘氏是瞧得出来的,从未如今天这般抽手,莫不是察觉什么了?
“没有,多谢娘亲和妹妹关切。”明芷道。
雪柳站在明芷身后,紧张地搅着手指头……方才一出那休憩之所,小姐便吩咐棉雾去后厨,讨要一些豆乳。
二人皆是一惊,小姐自小便碰不得豆乳,哪儿砰肿哪儿,更别提吃下去。
幼时有一次误食了一口,便是浑身红肿,高烧三日不退。
可过了这么些时候,怎还不见人回来?
“太夫人!”一声明亮的高吟,未见其人便闻其声。花厅众人解释抬眸望去。
此人乃礼部侍郎展明全之妻,旁边跟着一个芳华纤柔,容貌端正的女子。
那姑娘看着文静谦和,半点不像她娘那般火辣的性子。
“俞儿,还不快来拜见太夫人……”
展千俞上前,自若地说完了祝福的吉利话,忙退到了母亲身后。
而明芷却盯着那张清秀的脸庞,梦境中那些苦痛再度袭来。
展千俞温和柔善,嫁为储骁宁正妻之后,头回知晓储骁宁的真面目时,明芷也在场……
那旖旎又残忍的画面,混杂着少女的痛苦的娇 】】吟,吓得展千俞面色惨白,那么谨慎周全之人,竟是拿起蜡烛头,重重地敲在储骁宁身上。
可储骁宁乃是习武之人,躲开之后,砸在肩头,伤得并不重。
他狞笑着站起身,眸光阴寒:“不如,你替她?”
明芷记得,梦里,少女脸色煞白又转而煞红,声音颤抖地面对那个疯魔:“你……不能这般……”
可储骁宁当然不将她放在眼里,不去折磨她已是给她展家的面子。
“若惹急了,你展家又算何物?”他擦掉肩头的血,尽数地抹在明芷身上,笑道:“滚。”
展千俞哪儿见过这般场面,哭着看了她一眼,脚步发软地逃了出去。
可展千俞却经常给她送药来,有一次,还想带她离开。
明芷记得,她死那会儿,展千俞也郁郁寡欢,似是被储骁宁逼疯了一般。
许是她眸光太专注,那展千俞竟瞧了过来。
展千俞眸子淡淡的,对上的确实一双妩媚潋滟的含情眸,展千俞从未见过那般美的一双眼睛,睫毛浓密纤长,眼眸黑白分明,黑眼珠比一般人更大更明亮,一双秋水眸似是诉说了无数的情绪。
展千俞觉得讶异,她未曾认识过这位姑娘……
许是做了那个预知梦,明芷对这位展小姐十分有好感,盈盈笑着回了个礼。
入席之前,女眷们皆在花厅,男子在外厅。忽然,有几个丫头匆忙而过的身影,从明芷身边的小径通过,那两个侍女皆是身着国公府侍女的绿色细丝裙衫,嘴里小声催促着:“快些,世子爷要回来了……”
明芷透过花簇之前地缝隙往外瞧去,便见一身着墨蓝色锦袍,黑底金纹靴,腰佩白玉坠子的高大男子朝前厅走去,明芷站起身,偷偷退了出去。
明萱好奇地瞧着明芷的背影,嘟啷地问了一句雪柳:“长姐又是去何处?”
雪柳温声道:“这花厅内人太多,小姐还是有些不舒服,出去透透气……”
她留下来看着刘氏和明萱,由棉雾陪着小姐一道出去。
明萱小明芷一岁,翻年便是及笄的大年,因此特别关注明芷的动向……她既担心明芷嫁得太好将自己比了下去,却又担心若长姐这般容貌都嫁得不如意,她自己的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这花厅中,各家的贵女争奇斗艳,她们却只能缩在最外层的角落里,根本融不进去。
明萱艳羡地看着最中的那些人,扣着手,垂下了头。
等明芷行出去时,储嘉言已经进了前厅,明芷自是不可能跟进去,于是在外面寻了出凉亭坐着。
夏风炎热,大惊之后又频繁跑动,明芷脸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汗,偏生她肌肤赛雪,那汗珠滑落时,似有流光缓缓淌下,惊艳至极。
棉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