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四日,江南几大家族共举的大狩猎结束。
青老太爷虽看着年迈,可是骑射仍不减当年风采。
他猎得一驯鹿,欲用这鹿皮给孙女子衿做一床皮褥,待入冬时保暖是极佳,剩下的料子可做了大氅给了二房。
想着心里的划算喜气也攀附眉梢,青老太爷利落的驾马归府。
可当踏进大堂却是见这样一番光景——二儿子跟旁系里最有话语权的青四争吵的面红耳赤,霜霁华挺着十个月大的肚子在旁边频频出言相劝。
可两个大男人却半点没有休战的意思,反而越吵越激烈。
老太爷一回来就被搅坏兴致,于是大喝一声:“混账作甚。”,中气十足,三步并两步的走上主坐。
见自己老爹回来了,这不争气的二儿子瞬间觉得又有了再战的气势,连忙跟老太爷陈情,“父亲,这青四甚是贪婪,今日竟然来肖想太平钱庄妄想分一杯羹,那可是……”。
“竖子闭嘴!”老太爷厉声止住这糊涂儿子,扶额长叹一口气,二十余岁的人了,越发不成器,幼稚可笑
虽然自己这两年常被父亲责备,可是如今当着外人的面挨训可是头一遭,此时二儿子面色羞红,暗恨恨瞪着青四。
从老太爷进了堂内,那青四便禁了声,他还是个有盘算的,眼看老太爷不让堂兄再告状,才上前作揖:“拜见族长。”
“今日青四前来是为了太平钱庄的事宜。”他早就想好了说辞,本来直面老太爷陈说就可,可是他这个表兄却拦住自己。
当时接管了家族川部的饭庄,分走了这个表兄的许多财路,今日他竟当面说算,活该他手里握不住财备。
想着还得意的撇了一眼堂兄,正对上他的眼神,青四愈发得意。
“族长,大表兄马革裹尸,表嫂也……以至于他们名下的太平钱庄群龙无首,听闻近月来赔败了数千贯钱。”
“不如把钱庄交给我来打理,青四一定会不负所托的,不日定恢复钱庄往日生机。”青四一番言辞恳恳切切,看起来倒真是为家族分忧的架势。
可老太爷听出了这其中的不对,自大儿子撒手而去,他们手下的产业都握在自己手里,那太平钱庄也交给霁华代为管理,霁华有些手段,虽不甚盈利,可一直未有亏损,如今为何突然赔钱了?
老爷子不动声色,望了霜霁华一眼,女人也递来一个眼神,老爷子心中瞬间了然——他们按捺不住做了小动作。
好啊,全然不顾家族荣光,那自己也不必给他们颜面。
青四见老太爷迟迟不肯发话,竟然开始心虚。
这大堂里寂静的异常,气场之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更何况他这个别有用心之人。
正开口欲多说辞些,老爷子就开了口。“青四。我前不久刚把饭庄交于你手,现下经营的如何了?”
一听老爷子问饭庄,青四又开始得意,“回禀族长,青四虽不才,但是懂几分经营之道,饭庄收入如今已经比二月时翻了一番。”言行丝毫不见刚才畏手畏脚之色。
可见这青四也不是个蠢材,老爷子沉吟:“好。吾小儿不擅饭庄经营,霁华又要打理诸多事物,逢你又恰来求取,我便允了饭庄给你经营。是也不是。”
“自然是的。”青四还不知老太爷何意,满口应下毫不谦虚。
“你们旁系近些年发展的好,手下产业越来越多,资产丰盛,撑起了青氏一片天,是也不是。”老爷子继续说。
青四这才发觉不对,连忙作揖解释:“我们旁系产业再丰,也是为了青氏鼎盛尽心尽力,并没有私心啊老太爷。”话语间到似诚心,实则是冠冕堂皇。
旁系私心早就昭然若揭,自大房出征,他们就有心分割嫡系资产,心里更是期盼着嫡系早早就家破人亡,手上小动作一刻也不曾停歇。
“吾大郎战死,马革裹尸。吾儿媳难产。吾接连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今日来讨要太平钱庄,是要吾守不住吾儿留给子衿的产业,至吾下到九泉无颜面对他们,是也不是!”
老太爷言辞愈加激烈,一怒之下拍案而起,喝斥台下之人:“还是你青四,看吾嫡系如今男丁微弱,就起了私心,欲重立氏族,全然弃了老祖宗的遵嘱!”
“父亲息怒,莫要气伤了身子。”霜霁华见老太爷怒火滔天,忍不住相劝:“堂弟还不快跟老爷子认错,难不成你要撕破脸面?你可忘了这是在青氏祠堂,上有列祖列宗看着你呢。“
二儿子也啐了青四一口:“真真是贪胆滔天,呸。”
青四先是被老爷子气势震慑住,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又见私心被揭破,他心一横放胆挺直腰板不再行礼,口口声声嚷着不孝词:“老太爷,如今您膝下可就只有一个孙女啊。这青子衿尚在襁褓,还不知你能不能撑到她及笄。”
说着,还打量了一眼霜霁华,眼里净是不屑:“霜霁华虽有腹中子,尚不知是男是女。生下来也不过是个庶子,您晚年又能将青氏托付给谁,还不如重用我们,将家产分与我们,我们兴盛也是青氏兴盛呀。”青四一番诌诌,竟觉得大局已定,喜上眉梢。
听闻青四所言,霜霁华眉头微不可见的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