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看戏的李瑨听见这句话,抬眸意味不明地看了即墨离一眼。
而尉迟伽宁看着即墨离的表情马上破涕为笑,擦了擦满脸泪痕:“好,一言为定。”即墨离被两人看得汗毛直竖,浑身不舒服,抬手拍了拍尉迟伽宁肩膀,“一言为定”,这才找回自在的状态。
在简单了解了王城里的情况后,即墨离更加笃定了这场瘟疫起源可疑。据尉迟伽宁所说,王城从来没有爆发过瘟疫,而且近段时间又无天灾战乱,再一想前世西域战败,由不得人不多想。
即墨离盘算了一下,交代尉迟伽宁:“你传信给你王兄,让他派医者去排查一下王城所有水源有无问题,把近期入王城的外族人也都排查一下,尤其注意北戎人。”即墨离无厘头的话让尉迟伽宁晕乎乎的,根本听不明白,一边给王兄写信一边问:“怎么又与外族人扯上了关系?王城里怎么可能有北戎人?”
一旁的李瑨倒是很快明白了即墨离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为何她如此笃定,但那确实有可能。
“如今已过中秋,再有一个多月就要入冬了。”他轻轻提点了一句。
尉迟伽宁更糊涂了,转头眼巴巴看着即墨离想让她给自己解释解释。即墨离一派风轻云淡,伸手摸摸尉迟伽宁的头:“明天我要进王城勘查疫情,记得让你王兄派人来接应。”尉迟伽宁见她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能气鼓鼓地继续写信。
后面即墨离又自己整理了一些防治瘟疫的注意事项与所需药物,与尉迟伽宁的信一起送进了王城。
这一阵折腾下来,即墨离回到尉迟伽宁临时命人给她搭起的帐篷时,天色都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从女姜逃出来之后,风尘仆仆许多天,终于有个像样的休息之地。
喝了口热水,即墨离才感觉干巴巴的嗓子舒服了。又洗了把脸,而温热绵软的毛巾一搭到脸上,人马上就瘫在了宽大的木椅上再不起身。
端着饭菜进来的李瑨就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把自己缩成一团坐在木椅里,不一会儿就开始哼哼唧唧。声音很小,李瑨若非习武之人也不一定能听得清楚。这时候的谢辞,才像是一个符合年纪的小郎中。
可是很快即墨离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从椅子里猛地坐起身,颇有些警惕地扫看四周。这些恰到好处的温水毛巾都是谁给她准备的?!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些不合时宜的舒适,果然是解甲多年,连警惕性都有所下降。
看她像炸了毛突然警惕起来的兽类一样,李瑨眼眸一暗,心下对即墨离的经历生出了几分好奇。
即墨离看到了端着饭菜站在门口的李瑨,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袍衣领才起身迎他进来:“你这个时候来,有什么事情吗?”李瑨把手里的饭菜放在她面前,面色淡然:“谢小郎君为我的沉毒奔波了一日,我来给小友送饭。”
即墨离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自己刚刚行举无状之态,闻言也只是随意回了一句“不必”。李瑨任她冷淡,把汤递给她:“那些热水毛巾是我让外面的侍从准备的,只是想着让小友回来能舒心一点,小友不要介意才好。”
听到他的解释,即墨离心尖被猛然一烫。险些被口里的汤呛到,也不敢看他的脸,只埋头吃饭。过了半晌才生硬地道:“以后不必,不必插手这些琐事,我不需要。”
她声音闷闷的,“我已经跟公主说了让你留在这,你这几天就好好养伤,等我拿到药再给你解毒。”
男人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面色淡然地嘱咐她:“小友亲身前去勘察疫情,也要注意防备,照顾好自己。”
李瑨走了,即墨离心里还是乱糟糟的。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人,若是突然得到了,也许欣喜之余还会恐惧于失去。但即墨离两者都不是,她经过了太多风霜嗟磨,一颗心早就变得太硬太失望,于是迟到的温情便会成为麻烦。
她其实,最讨厌再遇到这种不可捉摸的东西,那只会阻碍她走自己的路。
月夜的最后,即墨离盖上毛毯缓缓入睡。
而梦里,自然什么都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