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温松命令下达后,那汉子吓得鼻涕眼泪狂飙,牙关突突冒血珠,他凄厉大叫,便有同伴一起跟着求饶。
这已经打了五十棍了,再继续打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院落里,地面上,血迹斑斑,腥臭的血气着实有些叫人难以忍受,一些胆小的丫鬟怕得躲起来,只有三三两两的小厮,嫌恶地捂住口鼻。
言温松脚底踩上一滩血,他步子顿了顿,又跟无事人一样往前走。
他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抬手让冬子继续。
冬子忙应声。
就在棍棒要再次落下时,江瑜终于忍住反胃说:“停下吧。”
言温松望过来,眼里毫无意外。
他这小妻子哪里都好,就是太过善良,只可惜这善良总招人欺,他若再不狠一点,叫人怕了,将来迁往京城,他不可能把人天天关在府里,虽然他确实想这么做,但凡江瑜那张脸被人惦记上了,只怕这世上还会有第二第三个言继海。
他言二郎的手段总得叫人知晓一些。
他的小妻子也得慢慢适应才行。
江瑜摸不准言温松心思,微微低下头,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说:“好歹是一条命,爷,你就饶了他们吧。”
“你可知,若爷再晚来一步,你面对的将会是什么?”言温松踏上台阶,拧起眉心沉声问。
他的夫人总这样善良可不行。
江瑜吓得往后一退,磕巴道:“不,不会到那一步的。”
“你以为就靠你那一簪子,真能杀得了人?”言温松揽住她的腰,高大的身形朝她对面一站,几乎就遮住了所有光亮,他陷入阴暗的面容对着她。
江瑜侧了侧面颊,只偷偷斜眼瞧他。
言温松说的对,她那一簪子顶多让言继海受点伤,上一世便是如此。
可当时事发突然,她没有其他更好办法了,且对着言继海那张脸,她无法按捺怒气。
她张了张嘴,眼巴巴地望着他说:“爷想杀鸡儆猴我知道,但正如爷说的,我不希望爷为我沾了太多人命。”
“如果爷乐意呢?”他的询问愈发咄咄逼人。
江瑜掌心起了一层汗,“爷不怕影响声誉吗?爷不是说要参加科举吗?不值得如此做。”
他这样惊才绝艳的人应该永远高悬如月,供人仰望,而不是为她手染鲜血,背负杀孽。
言温松稍微抬起手,江瑜以为他不高兴了,要打她,吓得垂下小猫眼,小手却悄悄扯他衣角,软了嗓子说:“爷,别打他们了好不好?错的是言继海,我不想爷为我滥杀无辜。”
其实那些人的卖身契都在言府,根本影响不到他,她只是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言温松让她拽了一会儿,拿起她的手,放掌心里捏了捏,“刚刚躲什么?以为爷要打你?”
江瑜心虚地点点头。
上一世言二郎病发时,便会变得暴戾非常,一开始只是摔东西,后来东西没得摔了,就会去打人,她有一次不小心瞧见对方神志不清的模样,丫鬟被他打到趴在地上口吐鲜血、翻白眼儿,不过好在最后人是救活了,言二郎清醒后给了丫鬟一笔丰厚的安置费,将人打发了。
言温松好气又好笑,他就算烟毒神志不清了,也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这小丫头哪来的奇怪想法?
他在廊下徘徊,忽然靠近她,把人逼到雕花木墙边围住。
“你这个想法得给爷收起来,爷不家暴,以后也不会。”
江瑜有点不太信,可还是乖巧地再次点头,而后用指尖在他胸口轻轻绕了绕,央着嗓音说:“爷,你就放过他们吧?”
她只想言继海遭到报应,其他人都无关紧要。
终于,言温松受不住这样的厮磨,朝身后那群人望了一眼,让冬子停下了,而后神色凝重地俯视着她,“下不为例。”
江瑜松了口气,抬起眸,与他黑漆漆的瞳仁对上,他眼底似乎有些不高兴。
她悄悄将掌心放裙摆上擦了擦,突然大着胆子,踮起脚尖亲了亲他。
一吻即离。
言温松脸上浮现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如常,用指尖摸了摸她碰到的地方,当着她的面,将手指放口中轻轻舔了一下。
他好像很喜欢做这种孟浪事。
江瑜脸红得压根不敢去瞧他,听见廊窗边传来细微的动静,余光迅速瞥过去,看见宝瓶带着丫鬟们端着早膳走过来,她赶忙扯了扯言温松的手,“爷,我饿了。”
言温松将手臂从墙壁上收回来,顺意拉她往屋内走。
两人早膳结束,冬子跑进屋传话,说是言大夫人送了些血燕来,让二爷务必收下。
江瑜清楚云氏没有恶意,她上一世还暗中帮衬自己几次,但如非必要,云氏轻易不会插手府上的事情,名义上她是当家主母,却因膝下无子不受言继海待见,更糟糕的是,后来李氏诞下言瑫,母凭子贵,把她手里一半的中馈大权分走了,虽然云氏后面努力生了女儿言蓉,依旧改变不了权利分割的局面。
听府中一些老人说,当年李氏可是想做嫡夫人的,要不是老太爷在病中下了死命令,言继海不得宠妾灭妻,现在言府有无云氏立足之地还得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