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言温松倒是没料到,哪有媳妇刚嫁过来就吵着要分家的?原来,除了保守封建斤斤计较哭哭啼啼,她还是个搅家精。
因为上一世言家是个大家族,又从医,平时为了方便交流学术,全都住在祖宅里,代代同住渐渐就成了言家人默认的事情。
言温松拒绝了。
江瑜心里似乎没有多大意外,刚成亲就搬家确实不妥,可她却不甘心放弃,转而问:“三日后回门,我可否多留两日?”
“要多久?”言温松是感觉出来了,对方好像很抗拒言府,或者说是抗拒他,若是因为替嫁,也能理解。
“半个月。”
“这么久?”
莫说古代,在现代也不合适啊。
他声音陡然抬高,使得江瑜身体轻轻瑟缩一下,脑袋也跟着垂下去。
袖中的金钗倏然掉落。
夜深人静,那‘啪嗒’脆响声惊得两人同时望去。
江瑜坐在床边,魂儿都要吓飞了,久久没听到对面传来动静。
大婚夜在袖子里藏金簪……
言温松微微眯起眸子,在她的紧张与害怕中,弯腰伸手捡了起来,他打量一圈上面粗糙的雕工,斜眼瞧她。
这言府到底是替嫁来了一个什么危险人物?
刚才的纯良无害装得还挺像啊。
啧,有点意思。
他倒想看看她以后还想做什么,言温松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起身,稳了稳身形朝外走。
毫无留恋。
回门躲言继海的计划眼看又要泡汤,江瑜再也坐不住了,快速站起身,大步跑去追她,却因这剧烈的动作,袖口里又掉出更多的簪子来。
她惊了一下,赶忙弯腰去捡,低头的时候,殷红的盖头也跟着滑坠下去。
江瑜下意识去看言温松的反应,虽然他知自己不是江南,仍旧有些担心。
担心他后悔约法三章。
担心他休妻。
担心他现在就把她撵走。
言温松听见动静回头,两人视线相撞。
他在瞧清江瑜的脸后,脚步突然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黑沉的目光望着她,江瑜惊慌失措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言温松这样子莫不是后悔了?
红烛已经燃烧了一小块,发出清浅的噼啪声,月亮洞的窗户底下,晚风从细缝里钻进来,霎时将火苗舔舐成一束热泪,映照着江瑜梨花照水般的面容。
她慌了。
却不知,言温松脑中早已‘嗡’一声炸响,轰隆隆,掀起惊涛骇浪。
……怎么会有人跟她长同一张脸?
对了,江府,她姓江。
“你叫什么名字?”言温松几乎是脱口而出,呼吸急促。
江瑜愣了一下,被他此刻因为病容而略显狰狞的表情看得有些害怕,她不自觉往后退了退,把发簪悄悄藏好,然后低声说:“江瑜。”
她将小手捏得紧紧的。
言温松瞳孔微缩。
他脑中转瞬浮现一场铺天盖地的大火,热浪随着这个名字一并席卷而来,仿佛有火芯落入尘封的时空,他嗅到记忆被烧灼的焦味。
他的爱人早就已经死了。
死在那场大火里。
言温松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却依旧下颌骨紧绷,拢在喜服下的手也在轻颤。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眸光凌厉而急切:“你究竟是谁?”
他忽然折回靠近,江瑜吓了一跳,瞥见他苍白瘦削的脸,此刻由于陡然而来的情绪显得微微暴戾。
言家二郎在染疾前,据说是练过武的,鲜衣怒马,骑射冠绝,扬州城不少关于他的传言,江瑜先前也特意悄悄跟下人打听过,她两世都没见过几年前的言温松,但想来,绝对不是眼下这个样子。
江瑜心脏砰砰砰直跳,掌心也汗涔涔的,她又将自己的名字重复一遍,面前的人终于缓缓停下步伐,因为体力不支,重新坐回旁边的榻上。
她擦了擦手心,往旁边挪了挪,不敢靠近他。
“二爷今晚住哪?”
很久后,江瑜小心翼翼问。
虽然言温松保证说圆房,但她还是希望他留下来,因为只有他留下来,言继海今晚才会顾忌些,也许,上一世的悲剧就能避免发生。
可,她不是江南,言二郎应该不会留下来的吧。
江瑜低着头,又紧张地去看他的眉眼。
“你希望爷走?”言温松看着她极力遮掩的发簪。
他可记得,这小丫头身上还藏着凶器。
新婚之夜藏这个能干嘛?
——谋杀亲夫。
江瑜绞紧了手里的帕子,逼着自己说出令人羞窘的话,“我,我怕黑,夫君留下来好不好?”
她试着往前走一走,想用讨好阿娘的那一招去讨好他,反正今夜之后言继海都会污了她的名声,索性,不如再搏一次,就凭她这张与江南相似的脸,主动讨好言温松,将他留下来。
……他们是名义夫妻,这,这没什么可羞耻的。江瑜努力说服自己。
求言温松怜一怜悯她。
只要一点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