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延抬眼望向谭漆玉。
这位医生双唇紧抿,表情严肃且认真,对牧延的凝视毫无畏惧之感。
可谭漆玉的心里并非如他表现得那么淡定,摩挲着纸张的手指暴露了beta此时的不安和忐忑:他担心牧延会拒绝。
该说毕竟是专注研究的医生吗?牧延一眼就能看穿他在强装淡定。
他垂了垂眸,遮掩住眼底闪过的一丝亮光。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需要知道原因。”
alpha的语气是一贯的强硬风格,利益场上久经磨砺的气势铺开,明明是一句请求,被他说出来却像是不容拒绝的指令一般。他短暂地变回了那个杀伐果断、稳操胜券的商界天才,想要从他的手上拿到什么东西,就必须要付出更高的代价才行。
如果换做是阮时在这里,想必立马就能反应过来牧延的意图:想要他配合,谭漆玉就必须将阮年的情况解释清楚,他才会考虑交易。
谭漆玉与阮时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没有阮时那么敏锐,可也能隐隐感受到牧延的企图。
可这件事远远不是一份报告那么简单。
这不仅是阮年的隐私,也是谭漆玉和阮时悔恨终生、入骨难忘的伤痛。
即使这件事情已经过了许久,连阮年自己都已经主动投入了新的生活,谭漆玉也还是难以释怀。
在这些日子里,他尝试了很多方法去治愈那场意外后阮年身上留下的后遗症,可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而已——哪怕是翻阅再多的病例、查看再多的资料,他也永远都无法亲身感受到阮年信息素的具体情况。
不是没有尝试过更换其他能够感知到信息素的alpha或omega医生,可阮年只愿意接受他的治疗,哪怕阮时哀声恳求他,病床上消瘦脆弱的青年也不肯让步半分。
这份信任是那么沉重,谭漆玉不敢有半分松懈。
最后,阮年的腺体被重新激活,可信息素却发生了变异。
那份信息素变异报告像是一记当头棒喝,无论是阮年,谭漆玉还是阮时,都永远无法回到从前了。
可牧延的出现,又带来了微弱的希望。
不过短短两天,阮年的信息素居然发生了变化——尽管这变化微小得难以察觉,可谭漆玉还是重新燃起了希望。
98%的契合度、顶级alpha信息素……也许,牧延会是一个值得冒险的新方案。
谭漆玉觉得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
他只能寄希望于眼前这个唯一的变量。
暗暗在心里下了决定后,谭漆玉起身和牧延说了句“稍等”后,走出办公室,拨通了阮时的电话。
许久之后,谭漆玉才回到办公室。
两个人的目光又再一次交汇。beta像是特意整理过情绪,牧延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而谭漆玉企图从牧延的表情中找到任何一丝外泄的情绪,却只是徒劳。
面前的这个男人强大、沉稳,目光坚毅。他是幕宇集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权人,他有着顶级的alpha信息素和强得可怕的控制力。
也许,他只能相信顶级信息素98%契合度奇迹,赌那份离奇的s因子活性报告所言句句属实。
两个人就这样眼神对视了良久。最终毫无意外地,谭漆玉败下阵来,他有些颓然地叹了口气。
“阮年的性格有些……不大对劲。你应该察觉到了吧?”
见牧延默默的点了点头,谭漆玉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停顿了片刻,他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继续说了下去。
“年年小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他的性格都发生了变化。我和阮时当时疲于处理后续……疏忽了他。”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刻骨的自责与悔意。
谭漆玉最后还是隐瞒了一些事情。可他接下来的话语让牧延无暇去追根究底——
“你知道我们怎么发觉到不对劲的吗?”
“他十八岁那年,发情期其实是来了的,他自己也感觉到了。”
“可是他拖到最后一刻才告诉我和阮时,他有一点点难受。”
“我和阮时让他快点去医院,他答应得好好的。可等我们赶到蒙星的时候,发现他把自己泡在家里的浴缸里。浴室到处都是强效omega抑制剂,我数不清。”
“他自己一声不吭地挨过了整整一天一夜。”
“阮时过去把他抱起来,发现浴缸底全是冰块。”
“你知道他抢救后醒过来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他说,对不起。”
这位连续做8小时手术后还能握稳刀的医生,说到最后时声音却在微微颤抖,最后的话语甚至连逻辑都混乱不清,像是beta无意识的自语。
“他一直是很乖的……我们都这么以为的……可是我们怎么能这么以为呢……”
今夜没有星星。窗外的黑暗仿佛永夜。房间里的灯光在明暗之间划出一条清晰的界限,处于黑暗中的事物被时间定格住了,永远都无法迈向光明的另一边。
牧延回想起他脑海里的那个青年。
他像是被小心翼翼地被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