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六的傍晚时分,孔婉玉正坐在孔家大院中,只见她面前支着画架,手上拿着铅笔,面向着圈养在院中的那一对孔雀,快速绘画着。
此时的她,一会眉头紧锁,一会笑逐颜开,时而拿着铅笔朝前比划着,时而在画纸上快速挥动着。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她就将眼前这只开屏的孔雀给栩栩如生地画了出来。
待画完了孔雀之后,她背靠在椅子上,手托着下巴,想着明天就要邀请佟巧倩和柳香翠去自己新开的画廊参观了,她不由得眉头一皱。
她心中想着,这两个好姐妹,一个自小专习四书五经,一个自小练习传统戏曲。此时自己也是不知道她们会如何看待自己新开的这间西洋画廊。
只因孔婉玉从小就喜欢拿着家中的毛笔涂涂画画的,后来到了英吉利租界念书的时候,她并没有因此而中断了对涂涂画画的热爱,反倒是一有时间就勤加练习。
呆在英吉利租界的这些年里,她学的是西洋的绘画专业。由于她对绘画天生感兴趣,而且学艺勤快,加上天赋异禀,孔婉玉很快就将西洋绘画的技巧掌握透彻,不久之后更是炉火纯青了。
相对于其它的绘画技术,孔婉玉一向对自己的铅笔素描是相当自信的。毕竟她能通过别人的三言两语,迅速将别人口中所描述的那些物品给毫厘不差地描绘出来。
在描绘人物这一方面,她更是技艺精湛,往往只需一炷香的功夫,用寥寥数笔,就能够将一个人的轮廓样貌给传神地勾勒出来。
只是眼下她心中是颇为惆怅的,这个小县城的老百姓,似乎对这些写实风格的图画相当的排斥,他们觉得这些写实风格的图画十分的瘆人。甚至还有些人认为,这类图画能够摄取人的魂魄、招来邪祟。
县城的老百姓更喜欢的是传统一些的化作,比如门神、钟馗捉鬼、寿星公等此类有着浓厚道释色彩的水墨画。认为这类图画才是喜庆的、能够驱走不干净邪祟的吉祥物。
那个时候,交通闭塞的姜县还有许多人处于愚昧无知的状态,他们不仅坚信相机会摄取人的魂魄。那些过于写实的图画,也会被人认为是不吉祥的。
相片和写实素描在那个时候,仅仅是在诸如孔府或者钱府之类的大户人家中流行。毕竟这些大户人家,是最早并且敢于接受西洋的一些新奇东西。普通人家接触的少,对这类东西心生恐惧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想到这里,孔婉玉内心中有些担忧,她不知道她这个画廊会不会被姜县的老百姓接受。
接受了西洋教育的孔婉玉,她内心深处是这样想的,人既要不断地去接受新鲜的事物,更要勇敢地去接纳新鲜的事物,只有如此,才能让人远离愚昧无知,让人更进一步。
可是她内心中也很清楚,更多的人喜欢因循守旧,抗拒新的东西,他们宁愿选择永远生活在眼下所熟悉的环境了,也不愿意去接受新东西,纵然这些新的东西对他们利大于弊。
正当她坐在院子中陷入思考的时候,凝珠走了过来,说是夫人让她进去吃饭。
孔婉玉收起了画架,将那些画笔画纸等绘画用的工具整理好了之后,才随着凝珠一同前往了餐厅。
到了餐厅之后,只见宽大的饭桌上,只是摆了几盘简单的饭菜,而这个偌大的餐厅里,只坐着刘玥一人。
孔朝瑞和孔堂飞前段时间,因为生意上的事务比较多,很少回到家中与家人一同吃饭。这段时间尤甚,他们可是接连好几天不曾回来了。
孔婉玉在刘玥身旁坐了下来,她看着空荡荡的餐厅,好奇地问刘玥:“娘,爹和哥哥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怎么这段时间都不见他们回来吃饭?”
刘玥看着孔婉玉,略带心酸地说:“你爹和你哥哥去省城采办材料了,需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
此时刘玥心中是充满了无奈,若不是孔婉玉回来,估计此时这个偌大的餐厅,就只有自己孤独一个人吃饭了。
孔婉玉继续问:“怎么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采办材料这些事情,吩咐丁大叔和高大哥前去不就可以了么?为什么还需要爹和哥哥亲自前去?”
刘玥叹了口气,说:“每年的这个时候,你爹都需要亲自前往省城一趟,前去和供销商洽谈一整年的供销合作事宜。这时候你爹若是不亲自前往,只派你丁大叔前去的话,那些供销商是不会承认这些合同的。”
说到这里,刘玥夹了一只白切鸡鸡腿,蘸了点沙姜酱油后,放在了孔婉玉的碗里,接着说:“待一整年的协议签订完了之后,平时若是没有紧急情况的话,你爹就无需再去一趟了。一般的小事情,你爹只需吩咐你的丁大叔,带上几个相应的掌柜和伙计前去即可。”
孔婉玉听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只是想起孔堂飞好像很长时间没回县府办差了,她忍不住又问:“原来是这样子啊!可是爹为什么要带着哥哥?哥哥这段时间不需要回县府办差吗?”
刘玥听了,叹了口气说:“这也是无奈之举啊!我们孔家眼下就你哥哥一个男丁,而你的堂哥又远在南洋,此时不带着你哥哥前去熟悉熟悉这些流程,只怕你爹百年之后,孔家的产业就后继无人了!”
孔婉玉笑着说:“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