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姑是太阳下山后回到家的,她憋了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
兰姑就知道李天宝嘴里没一句真话的。她随着他去到桃花村,刚到了家门口,她爹就扛着锄头从屋里走出来,看他那架势,就算抗一头牛都没问题,哪里像李天宝说的那样摔了一跤,下不来床了。
为了以防万一,兰姑带了几十文出来。李天宝知道她身上有钱,撺掇她爹向她要钱,兰姑不肯给,他爹就跑到门外头大骂她不孝,没良心,骂她给外头的野男人做饭吃,也不给他们爷俩一顿饭,竟完全不顾及她的名声,故意惹得村里人都上前围观。兰姑丢不起这个脸,索性把身上的钱全部给了他们父子两人。
这父子把她身上的钱全部都抢光了,竟然没有留她吃一顿饭,喝一口水,就让她赶紧回家带孩子。
兰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凉茶,一口气喝完,砰一声将杯子放下,想到方才在娘家遭遇的事情,兰姑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憋屈。兰姑原本以为自己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却不想她爹和她弟就像是吸血的蚂蟥一般,黏在她身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兰姑觉得自己命苦,唯一对自己好的母亲也已经不在,想到此,眼眶微微泛红。
兰姑坐在椅子发呆了片刻,感觉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才起身去了霍钰的屋子。
崽崽已经在霍钰的床上睡了,霍钰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看书,见她进来,便放下了书,淡淡地朝她看去,含着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后离开。
“劳烦你帮我看着崽崽了。”兰姑唇角勉强扯抹笑,然后静静走到床旁边,想要抱起崽崽回她的屋里。
“让他在这睡吧。”
身后传来霍钰低沉平缓的声音,兰姑手滞了下,转头看了霍钰一眼。他没有看过来,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
兰姑犹豫片刻,收回了手,走到桌旁,坐在了他的对面,视线落在他脸上,原本想说话,但他垂着眼,似乎正专注地看着书。
兰姑想,自己或许打扰到了他,正要起身出去,霍钰却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没吃午饭吧?菜放在锅里热着。”
兰姑微抬起的身子又落了回去,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他脸上一如既往的平淡,兰姑也看不透他此刻内心的想法,只轻声回:“我等一下就去吃。”
霍钰闻言放下书,沉默地看向她,似乎在等待她说话。
兰姑没什么话可说,又被他盯得极其不自在,手脚都无措起来,她蓦然站起身,“我现在就去吃吧。”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霍钰才收回视线,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别人的家事他更不好插手,但他看她似乎有些难过,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倾听一下她的苦衷,所以他在等着她主动与他说,但是她什么也没说,霍钰也就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一转眼几日过去了。
这一日,天气晴朗,碧空如洗。临近五月份,天气还不是太热。
早饭过后,兰姑要做绣活,嫌屋里不够光亮,就到了院子的大树底下,霍钰也觉得屋中有些闷,就与她一起出来了。
兰姑做绣活,霍钰看书,两人互不干扰,只不过偶尔说一两句话,且都是兰姑起的头。
霍钰背后的伤口已经结痂,兰姑昨夜帮他看了下,伤口好是好了,但只怕会留下一道狰狞扭曲的疤痕。这疤痕在背后,他平日里穿着衣服也看不见,就是怕将来他娶了婆娘,新婚之夜吓到人家新娘子,不过黑灯瞎火的做又看不见。
兰姑正做着绣活,不知怎的,突然想到那些有的没的,心里先是想笑,然后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
说起来兰姑都从来没有问过他有没有成过亲或者订过亲,只是问过他有没有睡过女人,那时他并没有回答她。
要是他已经成了亲……应该不可能吧?他都说自己没家人了,兰姑动作顿了顿,不由看向他,霍钰手上拿着书,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他背靠着椅背,身躯微微动了几下,姿势颇有些怪异。
“你怎么了?”兰姑问。
霍钰看向她,犹豫了下,道:“背上有点痒。”
兰姑顿时明白过来,“伤口结痂瘙痒是正常的,要不要我帮你挠一挠?”兰姑怕他这样蹭的话会时结痂脱落出血。
霍钰本想拒绝,但在那股抓挠不到的痒意之下,还是不由自主地嗯了声。
兰姑放下绣品,拿着椅子过去,坐在他身旁,隔着衣服帮他轻轻地按揉拍打背后结痂的伤口,以此减轻他的瘙痒。
因为不敢用力,所以兰姑的手不像是在给他挠痒,更像是在抚摸他,霍钰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沉声道:“你稍微用点力。”
兰姑没同意,“这不行,万一把你伤口挠破了,伤口更加难好。你还有哪里痒?”
霍钰说不出来哪里痒,仿佛浑身都痒了起来,他身躯微微绷紧,有些无奈:“可以了。多谢。”
兰姑也没有多想,见他说可以了,就拿起椅子回了原处,继续做自己的绣活。
刚拿起针,忽然听到院门外发出一轻微声响,兰姑蓦然回头看去,见到一人影匆匆地跑了,篱笆又高又密,兰姑没看清是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