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算是看明白了,孙建业这个人,冒充烈属成功后,这在个铁饭碗无比吃香的年代,有这么个身份,便觉得自己一只脚踏入了公家的大门,开始无比的自信、且膨胀。
譬如此时,他捧着一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鲜花,众目睽睽之下,将它送到了甄珠面前。
甄珠笑眯眯的接过花,暂时并未戳穿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她假装惊喜,顺着传言的事情问他:“听说你和那个混混有过节,那个人太过分了,下那么重的手,你真的应该打回去的!”
甄珠心道:鳖孙,你真的该感谢法律保护了你!
孙建业开始满嘴跑火车:“他经常出入那家小发廊,我教育了他两句就被报复了,珠珠,这个人很危险,简直就是我们建工学院的耻辱,但毕竟同窗,我直接揍他这么干有点不厚道,二是我想或许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人都有糊涂的时候……”
许是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吹过了头,毕竟那天抱头鼠窜的人,是他自己。
于是孙建业又开始给自己挽尊:“我那天走的着急,没有来得及和你说声谢谢,是出去找人了,没想到你们走的这么快哎!”
甄珠心里冷笑:等你有胆量打回去,我和川哥孩子都有了……
由于这天是和家里人约好了的家宴日子,甄珠也没多少时间去求证真假,带着满腹的心事,匆匆的上完了当天的课,那天她的小心脏一直在突突加速,只因为接下来她要见的人,是她上辈子余生之中最思念最愧对的父母。
这一年,甄爸事业有成,甄妈身体安好,她也还没有因为冯少安,去伤害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爸妈。
甄家位于京市三环某低调安静的家属院小区,这天,甄珠坐公交,经过那一排排还未来得及拆迁的院落,心情格外的激动。
记得上辈子她结婚后被冯少安夺走了经济大权,娘家贴补的钱全被这个蠢货拿去倒买倒卖,然后赔的底裤都不剩。殊不知,九十年代已经不是那个靠做“倒爷”就能发家的时代了。
整整十年,她错过了无数次买房的机会,不仅如此,为了支持冯少安事业,还把自己名下唯一一套四合院低价卖给了一个港城商人。
而几年之后,那套房子,翻了上千倍……
她凝视着窗外,久久不舍得挪开眼,这是一九九三的京市,她从小生长的地方。这里的小胡同,四合院,夏天绿荫葱葱的白杨树,冬季银装素裹的红墙,一切都还没改变,一切都来得及……
仔细算算,她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父母了。
这个世界上,甄珠唯一从不怀疑的事情,便是父母对她的爱,那是任何事物都取代不了的情感。
踏进这个熟悉的院子,蓝白色的别墅小楼沐浴在夕阳柔和的光影下,已经快要两个月没见过女儿的甄爸甄妈,正在院子的凉亭里为她煮她最爱喝的酸梅汤,还烤了老家人送来的甄珠最爱的虎虾。
见到女儿回来,甄爸顿时笑逐颜开,一向严肃的老领导,在自家闺女面前,那是一点儿架子都没有的。
甄珠是老来女,这一年,甄爸已经是个年过六十的老人了,但他作息规律,身体强健,精神奕奕,鬓边银丝也尚未长出,整个人看起来也就四五十岁。
甄家四个孩子,只有甄珠还在读书,是老两口最大的牵挂。
可今儿个,他的宝贝闺女不知道怎么了,一进院子就两眼泪汪汪的,直奔他的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每次他出差回来,宝贝小女儿就一路小跑飞奔到他的怀中。
甄爸甄妈受宠若惊,女儿自从长大后,愈发的叛逆,已经很少和他们两口子这么亲昵了。
初次反常,倒叫二老紧张了起来。
“丫头,是不是在学校受什么委屈了?”
甄爸亲手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泪花后,甄妈立刻紧张的询问闺女在学校的状况。
甄珠泪中带笑,摇了摇头,有些哽咽的说道:“没有,就是想家了。”
只有经历过生死,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血浓于水的亲情对她而言有多么重要。
前世多少次午夜梦回看见爸爸和蔼可亲的面庞,醒来后空空如也,在这世上再无疼她的父母,那种锥心刺骨的滋味,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
甄珠望着眼前尚未老去的爸妈,心里百感交集。
此刻她真的很想躲进父母的怀抱中告诉她爱他们,但大门外一声汽车的鸣笛声,将甄珠的思绪瞬间打断。
这时一辆黑色的桑塔纳,稳稳的停在了她家门口。
甄爸乐呵呵的说道:“应该是你姐姐和客人到家了。”
甄珠听到“姐姐”二字,情绪突然本能的收敛了起来,她已经活了几十年,此刻再见到甄柔,仍然本能的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感觉。上辈子,甄柔伪装的真的太好了,如果不是甄家倒台,她或许到死都不知道那个被她叫了一辈子姐姐的女人,其实是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不过今天还有客人,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因为上辈子好像并没有这个印象。
也许是年代久远,她给忘了,甄珠心道。
直到甄柔笑吟吟的和两个人一起踏进院子,甄珠终于看清了来人,一个穿着打扮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