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提心吊胆,她有点强迫症,每次被周烬一吓,卷子上都留下挺丑的一个笔道,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除此之外,两人之间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她不招惹他,除了踢她凳子腿,他也不怎么理她。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样的平衡总是十分短暂,像是有把刀悬在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
快期中考试了,卷子一张张地往下发,高考的氛围越绷越紧,排在前面的同学都暗暗较着劲,连一向吊儿郎当的赵苒都省下了一半的化妆时间用来写卷子。
她想考出去,离开这里,离开压得让人喘不过气的一切。
赵苒的基础不太好,从初中起,她开始叛逆,试图用这些对抗糟糕的家,夜店酒吧没少去,叛逆期能做的事都做了一遍。
孟夏用中午的时间帮着她从头梳理,好在她聪明,脑子快,渐渐地追上来不少。
周三中午,两人一起去食堂,回来的时候,赵苒的电话响了。
屏幕上跳着一个名字——朱明。
赵苒的继父。
赵苒皱眉按了挂断。
搬出去后,她就和家里断了联系。
很快,电话铃声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响到第三遍时,赵苒接起来,烦躁地“喂”了一句。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赵苒的脸色凝重起来。
赵苒的母亲杜芳上午骑着电动车去送货,半路车翻了,现在人在医院。
车祸的缘由朱明没说,但是应该不是意外。
从前有太多这样的“意外”,朱明欠了一身债,追债的人不止找他,也找杜芳和赵苒。
短暂的逃离后,赵苒不得不回去。
孟夏不放心,陪着她一起去了医院。
走廊里是刺鼻的来苏水味,杜芳刚下手术台,躺在病床上,腿上打着石膏,脸色苍白。
朱明没露面,交警的电话打到他那,他又打到赵苒那里。
沈野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人已经在病房了,正削着个苹果。
他没怎么干过这种活,连皮带肉地削,削完一通,就剩了个苹果核。
赵苒进了病房,孟夏没跟进去,在走廊里等。
在这座南方小镇,四季常青,不像b市,这个时候已经铺满落叶,踩上去时咯吱咯吱地响。
她看着窗外的香樟树发呆,视线突然被挡住。
孟夏抬起头,对上双漆黑狭长的眼。
周烬拎着个饭盒,垂着眼皮,居高临下地看她。
孟夏站起来,想把病房门给他让开。
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
皮笑肉不笑地挡在她面前。
孟夏抿了下唇:“你不进去?”
他单手插兜:“进去你就跑了。”
孟夏一噎,她确实想跑。
周烬痞里痞气地站着,他最近像是在忙什么事,眼下一圈淡青,看着像是没怎么睡好。
当然,也可能是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去了。
孟夏不知道他拦着她做什么。
这些日子,她差不多摸清了周烬的脾气,他不讲道理,做事全凭高不高兴。
孟夏低头看着脚尖,不跟他对视。
周烬抱着胳膊,慢悠悠看了她一会,捏着她的下巴,看着那双清凌凌的眼。
她不想干什么,他就非得干什么。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
周烬松了手:“不脸红了好学生?”
孟夏转开头。
脸红个鬼。
杜芳还在里面躺着,周烬没过多纠缠,扫她两眼,侧身让开。
孟夏走了两步,又被他扯住帽子,一点点拽回来。
她气得瞪他,一生气,从脸蛋红到耳朵尖。
这次周烬满意了,伸出手,拍拍她的脸蛋。
“朱明挺混,欠了一屁股债,那些人不会轻易放人,赵苒家的事有些麻烦。”
他说正事时,难得有了些正形,眉皱起一点:“当心点,最好别掺进去。”
——
之后的几天,赵苒在家和医院之间跑,孟夏帮不了别的,每天把卷子和笔记给她整理好。
从过往抽身不是件容易的事。
中秋节的时候,学校放了三天假。
周五晚上,孟夏收到条短信。
一串陌生号码,挺短。
“周六晚十点,小夜都。”
下面署名周烬。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拿到她手机号的。
孟夏在聊天框里回:“我要写作业,去不了。”
半分钟后,对面回了三个字——
“你试试。”
一如既往的霸道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