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春时。
澄净的淡金阳光在全身镜上闪烁,镜子框住一道青春的身影。
一袭女子高中生制服,外套熨贴, 短裙过膝, 这名少女赫然是优等生,可她的神情却令人困惑, 凶恶得简直像是不良——她眉头紧拧地盯着镜子, 大且圆润的紫眸是三眼白, 更显凶狠, 两只手翻飞着,为自己编麻花辫。她的发色和瞳色一致,菖蒲花般浓郁的紫。
她必须在10分钟内出门, 否则将在开学第一天迟到。她发质本就又硬又炸毛,昨晚睡前又忘记吹干湿头发,今早头发全竖了起来。她整个早上都在试图驯服头发,烦到恨不得剃光头。
“烦死了!”少女自暴自弃地拆开两根辫子,随手绑了个乱糟糟的马尾辫,“这破头发!编成辫子也炸毛!”
她抓起书包冲出卧室, 直奔玄关, 趿上小皮鞋, 抬脚就跑。一道柔美的女声从她背后响起,截停她急匆匆的步伐。
“小千,你忘拿早餐了。”
年长的女子身着素色连衣裙,留得很长的纯白发松松挽成单股辫, 一双颜色极淡的浅灰美目笑意盈盈。她递给少女一只装着三明治和便当盒的布袋子。
“还有午餐。”
“多谢!姐姐辛苦了!”
紫发少女接过袋子, 正要走人, 却被白发女子按住了肩膀。
“高三开学日, 头发这么乱,对你的优等生形象影响不好哦。”
“……姐,我快迟到了。”
“无妨,姐姐开车送你去学校。”白发女子笑着,“姐姐早就拿到了驾照,是驾龄三年的行家。”
紫发少女闻言瞳孔猛地一颤,白发女子从玄关柜上拿起一把梳子,为前者梳起了头。她动作轻柔,如玉雕成的双手仿佛有魔力,将少女的一头乱毛打理得服服帖帖。
……她该怎样说服姐姐,不要开车送她上学?——千冬头脑风暴着。
天晓得为什么上辈子是超强花妖式神,这辈子是知名花艺大师,近乎完美无缺的莲,竟然是马路杀手!!!她姐倒车都费劲,有一次开车进了窄巷,还是靠好心人帮忙才把车倒出来……千冬甚至怀疑,她姐考驾照能合格,是因为考官被她姐的容颜美昏了头。
“呃,那个,就是说……开车不环保!”
蓬乱的紫发被驯服,梳成低双马尾,系上细缎带蝴蝶结——在莲的帮助下,严重炸毛的千冬恢复了自己的日常发型。这位以暴躁脾气和优异能力而出名的高人气学生会长,在家和在学校判若两人,她此时眼神飘忽,慌乱到结巴。
“我跑得快,我跑着上学就行!”
“姐,拜拜!”
说完,她转身就溜,冲出家门,冲出一户建的庭院的铁艺门。
百花莲站在院门口,目送紫发少女的背影旋风般远去。
“小千,在学校要好好的,别和同学们吵架啦!”
“知道啦!我才不会天天跟人干架!”千冬回过头,喊道,“我会早点回家,姐姐你也准备好,我们晚上要去看演唱会呢!”
“嗯!”
妹妹去学校了,自己也要去花店了,离家前,要浇花。
雪白的一户建在晨曦下闪着光,庭院中繁花锦簇,引来蝴蝶翩跹而舞。白发女子浇起了花,她手中的园艺花洒喷出水柱,阳光被水珠折射,空中飘着一道彩虹。
百花莲忽而想起了往事。
雨后的东京咒术高专中,也常有彩虹,有一次,后山上出现了极大的彩虹,绿山之上,蓝天之下,七彩的弧绚丽而朦胧。
那个时候,她的契约者,正在给学生们上课。那人一向孩子气,跑到了窗边,让别人帮他和彩虹拍合影。真希满脸厌恶,胖达和狗卷君无动于衷。她愿意帮忙,却不太会拍照。最后是乙骨君充当了摄影师,却被那人嫌弃,说拍得不够帅气。
院中的花草饮饱了水,嫣然地绽放,她的嘴角也绽着浅笑。
关掉花洒,百花莲回到家中,更换衣服,准备出门。
黎小姐和她说过,各个时空有时间差。她在这个世界已生活了很多年,也不知道那个世界过去了多久。
她如今是花艺师,她的花店和住所只隔七条街。每天在店里侍弄花草,在家里练习料理,时不时参加花艺比赛,受邀前往国外授课,她过得很悠哉。她还有妹妹的陪伴,看着妹妹一天天长大,她非常幸福。
在落尘区换鞋时,她看着侧面墙壁上、用铅笔写下的身高记录,不由得又笑了。
12岁,139cm……14岁,150cm……16岁,156cm……18岁,163cm.
她的小千,长不大的十二岁的半妖骨女小千,被赋予完整的生命后,终于长大了。那孩子不再是颠沛流亡的半妖,更不是东躲西藏的诅咒师,那孩子现在活在阳光下,是受到老师的喜爱、和同学的憧憬的优等生。
她也有了完整的生命,有了热衷的事业,每天都很开心。
大家还好吗?她和小千很好,希望他们都好。
她走出了家门。
不过……她时常也甚为怀念从前的生活。
———
晚上。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