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打算说点什么时,她忽而浅浅地笑了。
一张白莹莹的小脸,笑起来眉目舒展,脸型更圆,像开得正漂亮的饱满白蔷薇,眼睛是点缀在花瓣上的海蓝色宝石。
她点了点头。
窗户开着,忽而起风,春夜的轻风裹着雨后潮气与青草气味飘进屋内,风沁凉清新,拂动她干透的蓬茸波浪样金发。
她分明比他年长一些,身躯却那样娇小,窄肩膀撑不起他的蓝卫衣,圆领口显出雪似的皮肤,纤巧的锁骨。
毛茸茸的,软和的,脆弱的。她浅笑着看他。
一点儿奇异而陌生的感觉,像是初春新发的藤蔓细丝般轻轻爬上他的心头,令他困惑。
“我去给你找被子,你就住我隔壁的客房好了。”略感无措的山本武站起身,离开卧室。
洛蕾莱捻起一颗蓝莓芯的巧克力豆吃掉。
清冽的雨水、甘甜的白团子、爽口的蓝果子,这构成了她对于黑发琥珀眸的少年的初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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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出走的人通常都不想暴露自己的踪迹。
所以,山本武没有告诉朋友们,他暂时收留了一个无处可去的人。
校园生活和以往一样,平淡又热闹。
阿纲时不时会爆衣,展现出令他刮目相看的强劲实力;狱司动不动就愤怒地掏出鞭炮,表演危险性和趣味性并存的鞭炮节目;笹川每时每刻都很热血,经常邀请他加入拳击部;穿黑西装的小朋友常常出现在并盛校园,设计好玩的黑手党游戏让大家玩。
不知不觉间,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月。
他新认识的金发蓝眼的朋友,已经完全不怕他了。
黄昏时分,结束了棒球部训练的少年回到家,夕阳为他镀上金橘的釉彩,他正准备开门,听见门内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门开了,洛洛仰面看他,蓝眸弯弯。
无法说出“欢迎回家”,她就开门迎接他。
灿烂的余晖从山本武的后方倾倒进门,他个子太高,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她只有头顶被夕阳照到,几缕卷翘的碎发闪着光泽。
山本太太十分热心肠,之前买了一些崭新衣物,打算捐给有需要的孩子们,只是寿司店太忙,她一直没腾出空去捐献机构。那一箱衣物叠得整齐,放在储物间。从桥洞下捡回洛洛的第二天,山本武想起了那个箱子,从中找出了她能穿的衣服。
她正穿着一条婴儿蓝的连衣裙,这种蓝,尤其显她可爱。
洛洛是跑着来给他开门的,趿着对她而言不合脚的、他给自己买来但没穿过的新拖鞋……洛洛站在他的影子里,她满眼都是他。
……纤细却有劲的藤蔓在心脏的沃土生长,胸腔内有点满,又有点空,莫名其妙满足的同时又隐约想要更多,少年眨了眨琥珀般的眼瞳,不动声色地思考着这种奇妙感受的意义。
今天器械室关得早,山本武没来得及把棒球棍放回去,索性带回了家,洛洛好奇地看着他拎在手中的棒球棍。
“这是我去年过生日,我老爹送给我的礼物。”山本武抬脚进家门,反手带上门,他介绍着自己的好搭档,“这家伙超棒的,我用它赢了好多场比赛呢。”
“洛洛,你要试着挥一挥嘛?”他伸手把棒球棍递给她。
只叫单字“洛”,总觉得不顺口,一向喜欢万事怎么简单怎么来的山本武,从好多天前起就改口叫她“洛洛”了。
相处半月,他知道她性格就像是小孩子,好奇心很强,她肯定想碰一碰她鲜少接触的运动器具。
他经常被人说“有着不可思议的性格”,但他觉得洛洛比他还不可思议。
她简直像是从世外桃源误入尘世的精怪,也可能是从小到大都深居简出的小小姐……她的单纯浓度高达100%.
不等她接过球棍,山本武忽而想起什么,撤了手,把金属物件倚墙摆好。
“上头沾了好多汗和灰,等我晚点擦干净它,再给你。”
他其实有两根球棍——一根是特殊的,重量奇重,在挥动速度超过300km/h时会变成剑;另一根是普通的,就是他今天带回家的这个,她也能拿动。如果是特殊球棍,他不会让她碰,万一她拿不稳砸到自己怎么办。
“晚餐吃蛋包饭。”山本武笑着,变戏法似的从书包里掏出一盒东西,“回家路上,甜品屋的老板娘塞给我的。”
洛洛接过一大盒泡芙,笑得眉眼弯弯。
他如今也知道她是素食主义者,但不是超严格的类型,她会吃鸡蛋、喝牛奶。
她是真喜欢吃软乎乎的食物……做好晚饭,看到餐桌上的空纸盒里没有一只泡芙,山本武不由得笑了起来,他摇头道:“整整12只呢,你竟然全吃掉了。”
其实并没有。
洛蕾莱知道泡芙会融化,放在那个名叫“冰箱”的容器里更好——这件事是她第一次吃泡芙时,山本武告诉她的。
认识半个月,她已经彻底相信了他,把他视为重要的朋友(尽管她脑内并没有“朋友”这个概念),她不会不顾他,自己吃独食。
山本武端着两盘蛋包饭走到餐桌旁,扭头就看到她打开冰箱门,拿出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