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灌木丛,地面的厚雪记录了鹿的蹄印。
这是一处下坡,兽类分趾的足迹,顺着坡面通向低处的幽深小山谷。谷底的山溪全然干涸,待到春季,冰雪消融,溪水才会再一次流淌。
他纵身跃下,走在铺满积雪的河床上,沿着鹿的蹄印,一直向前走。
五条悟有种预感,不论住在这片森林里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它就在附近了。
他摘掉遮挡眼睛的白绫条,银白发丝顺滑地垂下,在冬末丽日的照耀下闪着微光。
走了许久,“六眼”终于清晰地看到了咒力。
很强大,很澄净。
不是咒灵,不是人类。
森林地貌复杂,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一处天然温泉。
淡淡的硫磺的味道充斥鼻腔,温暖的白汽蒸腾着,氤氲了被嶙峋石块围绕的温泉,青绿色的池水如同绿松石。
池中有个女子。
她背对着他,大部分.身体隐于水下,她的纯白长发撩至身前一侧,湿漉漉的白玉般的纤薄背部上,是流露出神秘气息的繁丽冶艳的百花图纹身。
然而,五条悟知道,那不是纹身,那是式神的妖纹。
所谓的特级咒灵,竟然是野生式神吗……咒术总监部负责搜寻和评级咒灵的那帮草包,错得真离谱,赶快下岗别干了。
“什么人?”
女声柔美悦耳,不带敌意。
四周的白汽倏地变浓,五条悟站在原地没动。
短暂几秒后,白汽稍散,距他六七米外,温泉池边立着一名年轻女子。
论年纪,她看起来二十三四岁,但她真正的岁数绝对不止于此。
——“六眼”清晰地看出来,她是式神。
由式神的咒力化成的浅绿色系十二单衣毫不臃肿,她穿得比古画上的平安京时代的贵女更为典雅。
白发式神那仿若静谧雪原般苍茫的纯白眼眸注视着他。
她的眼尾生着莲花形的镂空花纹,左眼莲纹为鲜艳的朱红,右眼莲纹为白色,玄秘绮丽的纹样从眼尾迤逦直至鬓角。
白莲纹的右半边脸,清丽柔美,朱红莲纹的左半边脸,妖冶摄魂。
“下午好啊,野生的式神小姐。”
五条悟微微一笑。
“我今天还真是开眼界了呢,竟然遇到了平安时代后便消失灭绝的人形式神……啊,这简直像是找到了活体猛犸象。”
女性式神其实并非站着。
十二单衣下摆离地大半米多,她悬浮在空中,长至脚踝的纯白直发的发尾违反重力地飘荡着。
她对银发男人展露柔和的浅笑。
“这位术师先生真是好眼力,妾身确实是平安京时代留存至今的古物……只不过前些年一直在沉睡,近日才刚刚醒来。”
五条悟笑着问:“那只鹿,是你救的吧?”
“正是如此。”
女性式神优雅而矜持,她抬手,用宽大的衣袖掩唇。
她垂眸,纤长的白睫毛被明丽日光照得发光,微微遮住她的纯白眸。
“妾身不会治疗之术,只能用草药为那小鹿包扎。”
“这样啊,式神小姐你心肠真好。”五条悟话锋一转,问,“请问式神小姐,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你这种级别的式神,必须要登记在册呢。”
“妾身名为‘百花莲’。”
“——乃操控百花的莲花妖式神。”
女性式神柔声道,她伸出手,白玉雕琢似的手,掌心向上。
并蒂莲凭空出现在她的掌心,那并蒂莲有着朱红与雪白的两朵花苞,即刻生长、开花,盛开的红莲花与白莲花,散发出明亮柔和的光辉。
以女性式神为中心,光辉向外扩散,所经之处,积雪消融,百花绽放,这缤纷美景令人心旷神怡。
一朵洁白无瑕的莲花,被墨绿茎条轻柔地托举到银发男人的面前。
五条悟没料到这种发展。
……他这是被送花了吗?
“请问妾身该如何称呼术师先生您呢?”
缤纷花影中,长发雪白的女性式神笑得清浅,那双白瞳看不出焦距,看不出情绪,稍显诡异,但仍姣丽。
“您唤我‘莲’就好。”
那朵雪白莲花摆在五条悟面前,他闻到了一股与寻常花香不同的极清新的淡香。
抬手摘下那朵莲,他微微一笑。
“我叫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