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想去一趟菩提山,问一问空远,他们上辈子是不是有仇,不然为什么要这样折腾他?
当初也不直接说清楚,“扮成女童直至成年”,这个成年,究竟是按男子成年还是女子成年来算?
若是后者,他早就可以恢复真身了!
可惜空远早已圆寂,身后又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去了菩提山也只能去他的墓前凭吊。
太上皇也曾派人去问过他的得意弟子,如今的寂鉴寺住持,对方说来说去只有一句,时候到了,自然知晓。
说了简直等于没说!
太上皇思来想去,觉得为了稳妥起见,让他还是乔装到二十岁为好。
后来见他身体大好,又和晏家定了亲事,便说折中一下,到十八就好。再大一些,身形轮廓显出来了,没准会让人看出端倪。
毕竟他那几位兄长都随了父亲,个个都是五官硬朗的大汉,以他们的长相,想要妆饰成女子,实在很难遮掩过去。
如果他也长成这样,迟早会让人看出破绽。
没想到,他长得更像柳丽妃,精致秀丽不输女子。
别说是乔装到二十岁,哪怕一直到三十岁,也不是什么问题。
每次想到这些,裴昭阳就无比郁闷。他干咳一声,又道:“柳家那些人,你不用理会,只当是无关紧要的人就好。”
“这么做没关系吗?”晏明华有些迟疑。
裴昭阳轻笑道:“这也是六哥的意思。还是说,你觉得我们这么做,太过寡情了?”
时人都重视母族,对母舅也是十分尊重,有些地方连儿女婚事都得问一下舅舅的意见。
三年前,柳荣一家来到京城,他顺着太上皇的意思跟他们见了一面,便将人抛到脑后。
后来柳荣犯了点小错,他派人过去敲打了几句,就有几个多嘴多舌的人跳了出来,仗着族叔的身份指责他连娘舅都不护着,真是冷血。
好没见识,这样就算冷血了?
没办法,他只好做一回善事,让他们长长见识,看看什么才算得上冷血。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捡起老本行,暗中揪出他们家的错处呈到御前去。
最后几位族叔都被罚了一通,如今一个个都乖乖待在家里闭门思过,再也没有闲心管别人的事了。
但愿他们知错能改,以免浪费他的一番苦心。
听到裴昭阳这么问,晏明华忙道:“怎么会?关系本来就是处出来的。”
裴昭阳笑着没有说话,他知道她始终是向着他的。
她看着没什么城府,其实心里一直很有成算,只是在熟悉的人面前甚少显露出来。
好的时候,总是无比贴心,让人觉得世间无人能比她更好,但固执起来,也让人很无奈。
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同是将门之女,年纪也相仿,就连这份固执也是如出一辙。
偶尔他总会忍不住怀疑一下,她会不会就是何玉魄,只是忘记了前尘,不记得他了。
可是一回头看到她撒娇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记忆中的故友冷静自持,山川脉络、兵马布防如数家珍,袍泽数年,于他如师如友。
哪怕转世了,也不可能变成这样一个整天撒娇装乖的小姑娘!
……至于那些相似之处,也许是将门之家出来的姑娘都这样吧?
“不过他们毕竟是姐姐的舅家人,”晏明华接着说道,“有些时候你和六哥不好出面,交给我来处理也一样。我姓晏,可不是他们家的亲戚,没必要顾忌太多。”
这番话倒是裴昭阳没料到的,见她说得这么认真,裴昭阳忍不住笑了起来。
“哪里需要你来处理这些?我会让人看着他们,免得他们给我惹出什么乱子。不过,料他们也没这个胆子,若是他们敢为难你,直接教训就好,不用顾忌什么。”
说着,他唇边笑意渐深:“你看看你,还没嫁过来,就想帮我……帮我六哥料理家事了?你是姑娘家,多少矜持一点。”
当着他的面,假装一下也好啊!
话音刚落,晏明华秀眉一拧,现出嗔怒之色:“姐姐又取笑我?我是把你当亲姐姐看,才想着帮忙的!”
亲姐姐?!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裴昭阳幽幽冷笑,抬脚就往外走。
晏明华当即追了上去,连声问道:“难道你不是把我当妹妹的吗?……我看你这样,也不像把我当六嫂啊?”
裴昭阳回首一笑:“你才知道?”
“裴昭阳!”晏明华气到不行。
原以为她有这么一个舅家需要安慰呢!她倒好,只知道取笑人!
不管了,就算她需要安慰,她也不会去哄了!
“走吧,该回去了,不好在外面待太久。”裴昭阳在回廊转弯处停住,回身朝她伸出了手。
“哼!”
晏明华气鼓鼓地走了过去,用力拍开那只手,径自越过他,大步走远。
裴昭阳也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极了,抬脚追了上去,侧首看着她,也不说话,就这么一边走,一边盯着她看。
前世他只活了二十余年,当过缉事厂的提督,也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