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存镜的娘家信阳侯府是世代将门,祖上也曾出过不少名将。
两百多年前,北方异族破关而入,最终占领了整个天下,建立了奚朝。
战乱中,为国死难的郭家人不在少数。余下的郭家人一来为了自保,二来也是不愿为奚朝所用,便带着亲眷隐居于乡野之间,直到两百多年后天下大乱,方才重新出世。
群雄逐鹿之际,郭存镜的父亲郭澜也拉起一帮人马反抗朝廷,后来又投在太上皇的麾下,还将唯一的女儿郭存镜嫁给他的义弟晏振。
太上皇称帝之后,郭澜被封为信阳侯,十年前郭澜病逝,便由长子郭存尚继承了爵位。
郭存尚和郭存镜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他们的母亲信阳侯太夫人年岁已高,加上身体也不是很好,因此多年来,信阳侯府一直由郭存尚的妻子邱氏当家。
郭存镜和邱氏关系并不好,当年她将晏明华送去宫里,而不是送回娘家,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但这样一来,姑嫂间的嫌隙难免又深了一层,邱氏总觉得小姑子这么做,等于明晃晃地跟别人说,她这个当舅妈的容不下她的女儿!
郭存镜也没解释,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姑嫂间的关系依然没有得到修复。
信阳侯太夫人一共生育了五个孩子,郭存镜是最小的一个。
战争年月,日子并不好过,天灾人祸掺在一起,孩子生下来都不好养活。五个孩子之中,有的早夭有的战死,到如今只剩下郭存尚和郭存镜兄妹俩。
郭存镜出阁前,时常跟着父亲在外打仗,婚后待在京城的时间也不多。
母女俩聚少离多,听说晏家的人即将回京,太夫人日夜翘首以盼。
郭存镜是带着儿女孙辈一起过来的,郭存尚守在门前,兄妹舅甥几年不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郭存尚感叹了几句,忙道:“瞧我,母亲还在府里等着,小妹赶紧随我来,免得让母亲久等!”说着,便将郭存镜一家带到侯府正堂。
母女二人七年没见,甫一照面,不由双双红了眼眶。
太夫人今年已有七十多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人生大限,如今总算见到小女儿,既想哭又想笑,千言万语临到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句:“回来就好!”
郭存镜匆匆拭去颊边泪水,笑着应了声是。
晏明华见状,上前轻轻拉着太夫人的袖子:“姥姥怎么只顾着跟我娘说话,难道姥姥都忘了我吗?”
太夫人顿时破涕为笑:“都不用看,一听口吻就知道是你这个丫头!湘湘过来,让姥姥好生看看你!”
晏明华挽住太夫人的胳膊,脆声唤道:“姥姥!”
太夫人打量着她,笑道:“湘湘长得真好,比你爹你娘都好!唉!转眼你也这么大了!……圣上那边怎么说?”
最后这句显然是在问晏明华的婚事。
“圣上的旨意想必就在这几天了。”郭存镜道。
太夫人点点头:“早点定下来也好!齐王常年礼佛,想必是个性情温厚的人,湘湘机敏,两个孩子以后的日子不会错的!”
郭存镜哪知道裴承夜那边是什么情况,又不忍心戳穿母亲的想法,便道:“娘,你别夸她,这孩子倔得很,一旦认定的事怎么也扭不回来!你这一夸,她还不得把尾巴撅到天上去!”
“这不好吗?女孩子家家的,得有自己的想法,才不会被别人牵着走。”太夫人搂着外孙女,笑得十分和蔼。
晏明华窝在太夫人的怀里,骄傲地扬起下巴:“娘,你听到了吧,姥姥夸我呢!”
郭存镜直接翻了个白眼:“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卖乖?”
“姥姥!”晏明华直接躲到太夫人的怀里求安慰。
太夫人抚着她的后背,笑道:“湘湘很好,你别总是凶她!”
郭存镜扯了扯嘴角,算是听到了,听没听进去就不好说了。
众人会心一笑,谁都能看得出来,晏明华不过是在逗太夫人高兴罢了,谁让老太太年纪大了,就吃这一套呢!
侯夫人邱氏用帕子掩嘴干咳一声,方才启唇道:“小妹是哪天回京的?这天寒地冻的,路上不好走吧?怎么不差人过来叫你外甥去接你?”
她一开口,屋中气氛顿为一滞。
晏家回京的消息又不是什么秘密,前两天没来,那是因为天降大雪,不便出行,这一点郭存镜早就派人过来说了,何必当众再问一次?
郭存尚微微皱眉,邱氏这人没啥不好,就是口无遮拦,总在老太太高兴的时候乱说话。
正想劝她少说几句,便听郭存镜笑道:“嫂子这话不对,天这么冷,烨霖文弱,何必让他出门吹冷风?有晏英来接我就够了。”
郭存尚回头看着脸上比常人少一分血色的长子,无声叹了口气。
邱氏却气得暗自咬牙,郭烨霖是她的独子,日后是要光耀侯府的门楣的。自家儿子,当然是什么都好,只是身子弱一些,须得好生保养。
怎么落在小姑子的嘴里,就好像连门都出不了似的?!这话让家里那几个庶出的听去了,还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想法?
她不由瞪了郭存镜一眼,这小姑子还是跟从前一样讨人厌,一开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