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睡?”裴昭阳慢慢走过去,挨着床沿坐下。
“等你啊!”晏明华推了她一把,“去把蜡烛灭了,这么亮我睡不着。”
裴昭阳坐着没动,袖底指尖一弹,烛火应声而灭,室中霎时陷入昏暗之中。
“准头不错啊!”晏明华夸道。
裴昭阳扯了扯嘴角,轻声道:“睡吧。”
“好!”晏明华应了一声,随即溜进被窝里。
裴昭阳怔愣片刻,也拉起另一床被子,挨着床沿躺下了,然后被子一遮,严严实实把自己裹了进去。
晏明华眨了眨眼,年少时偶然有过几次同榻而眠,她俩总是也像现在这样,一人一个被窝,因为裴昭阳说了,不想睡到半夜还要跟她抢被子。
“昭阳姐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她卷着被子凑了过去。
如兰般的气息随着她的声音轻轻拂过耳际,裴昭阳略微侧首避开了。
“都说了,不用等我。”
“那怎么行?”她千方百计赖在这里,又不是因为这边的被子更暖和,“昭阳姐姐先别睡,咱俩说说话吧!”
裴昭阳闭上眼睛,以示拒绝:“有事明天再说。”
“姐姐!”晏明华又推了她一把,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自己怎么睡在床铺中间?起身一看,裴昭阳居然是挨着床沿躺着的,连忙拉了她一把。
“姐姐你这样睡会掉下去的!”
裴昭阳骤然睁开双眼,眸光如寒星般扫了过去:“你不踹我就不会!”
晏明华心虚地缩进被子里,小声地说:“才不会呢,我现在睡觉可安分了。……要不你睡里头?”
“不必。”
“可是我怕你掉下去,赶紧睡过来点。”晏明华往里面挪了挪。
催了几次,裴昭阳这才纡尊降贵地稍稍挪进来几寸,人刚躺好,晏明华又过来了。
裴昭阳瞥她一眼:“你就不能老老实实躺着?”
“我们说说话嘛!”
“说什么?”
白天的时候,她们已经说了很多话,该说的想必都说过了。
其实这些年来,她们两个人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
只不过,一个总是事无巨细地在信里写上一大堆,另一个时常只有寥寥几句,怎么看怎么敷衍。
此时两人并肩躺着,四下一片昏暗,连彼此的面容都看不清楚,话题便漫无目的地牵来扯去,说着说着,就提到了这个。
晏明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声音也透着满满的委屈:“这几年我寄给你的信有多厚,我不信你不知道,可你呢?‘明华亲启,近来一切安好,别无他事。’老是这一句!……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抄了一大叠,需要回信了,就抽一张塞给我?”
帐中光线昏暗,裴昭阳却好像真的看到了她气鼓鼓的样子,不由勾起唇角。
“真的生气了?这些年每逢年节,还有你的生辰及笄,我不都派人送了礼物给你,这还不够?”
晏明华当即回了一句:“礼物是礼物,信是信,不要混为一谈!”
裴昭阳知道,不处理好这个问题,今晚就别想睡个好觉了。
她侧身转了过来,对着晏明华,声音也柔和了些:“好了,是我错了,不该那样敷衍你。”
这一句是实话,她并非有意敷衍,只是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年少时纵使再亲厚,也是过去的事,何况这份亲厚,某种程度上只是晏明华一个人的错觉。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两人相隔千里,历时七年,谁知道变了多少。他日再见关系如何,还是两说。
晏明华轻轻哼了一声:“算了,以后不许这样。”
裴昭阳道:“以后不会了。”
晏明华得了保证,又高兴起来:“我从陵州带了好些东西给你,今天不方便,下次进宫再给你。”
“好。”
顿了片刻,裴昭阳又道:“我这边也留了些东西,不算多好,勉强能入眼,明天拿给你看,喜欢的就拿走。”
说是这么说,然而裴昭阳自幼长于宫廷之中,见惯了奇珍异宝,能入眼的东西自是不俗。
晏明华凑过去,用脑袋蹭了蹭她:“姐姐总是这样,嘴上凶巴巴的,可是每逢得了什么好东西,都随我挑!”
裴昭阳没说话,有些事说清楚了,无非是“物尽其用”罢了。
“昭阳姐姐……”
耳边的声音突然犹豫起来。
“怎么,有话问我?”
晏明华原本想问太上皇的事,又怕问了影响裴昭阳的心情,害她连觉都睡不好。
“昭阳姐姐,听说前段时间,裴六哥回来过?”
裴昭阳一怔,没料到她会问起这个:“他是回来过,参加了登基大典,就回去了。”
“原来如此。”
“你想知道他的事?”
“他毕竟是我的未婚夫婿,小小关心一下,不过分吧?”
裴昭阳眸光一闪,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好在帐中漆黑一片,无人可以察觉。
“明华……你不抵触这门婚事?”她试探着问了一句。
回应她的是晏明华的叹息:“父母之命,还有太上皇的金口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