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重重宫阙,两人最终来到东北方向的长康宫。
“父皇禅位之后,就搬到这边静养,这附近几个宫殿,住的都是他过去的嫔妃。”裴昭阳道。
晏明华便问:“裴八也住在这边?”
“他年纪小,自然跟着淑妃一起住。”
晏明华点点头,正要随裴昭阳一起进去,长康宫里头突然传出一阵嘈杂声。
紧接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背着手大步往外走,眉头深深皱着。
身后一大群宫女内侍追了上来:“……老爷子!老爷子!您这是要往哪去?”
老人理都不理,继续往外走,口中还在念念叨叨:“……真是混账,家里头养着这么一堆人都不知道在干什么!老子要出去看看今年的庄稼,居然还敢拦我,真是反了天了!”
他步履甚快,转眼已经走到长康宫的宫门前。
晏明华看清来人,不由愣了一下。
裴昭阳上前将他拦下:“爹,您要去哪?”
“是昭阳啊!”太上皇看到裴昭阳,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他指着身后那群紧随而至的宫侍,“你看看这些人,爹要出去看看今年的庄稼,他们居然还拦我!”
众宫侍连忙收住脚步,低着头跪了下来,不敢辩驳什么。
裴昭阳冷冷扫了一眼,回头看向太上皇,眸中方才有了暖意。
“爹,现在是农闲,地里的庄稼早就收起来了!”
太上皇一愣:“现在是农闲?”
裴昭阳颔首应道:“眼下已经是腊月了!”
太上皇恍然,回头瞪着那群宫侍:“也不早点告诉我,真是一点用也没有!一群只会吃闲饭的家伙,真该让老婆子把你们全都辞了!”
众人听了,连忙捣蒜般磕起了头:“求老爷子饶命!老爷子饶命啊!……”
太上皇气得直哆嗦:“乖囡,你看看他们,一惊一乍的,我只不过是想辞掉他们,怎么搞得跟要摘掉他们的脑袋似的?”
地上磕头求饶的声音顿时变得更响了。
裴昭阳懒得多看一眼,侧首吩咐跟在身后的副总管陈景安:“这里交给你了。”
陈景安会意,领着几个小内侍把地上的人赶起来,带到合适的地方领罚,免得扰了太上皇的清静。
裴昭阳上前扶着太上皇:“爹,外面风大,我送你回去!”
太上皇笑着拍拍她的手:“好!还是女儿贴心!”
“……”裴昭阳目光一黯,霎时陷入沉默。
晏明华连忙跟了上来,扶着太上皇的另一只胳膊:“裴伯伯,小心门槛!”
太上皇回头看到她,突然困惑起来,想了许久仍是毫无所得,只好转头去问裴昭阳:“昭阳啊,你带来的这个女娃娃是谁?”
“……”裴昭阳没有回答,眸光又复杂了几分。
晏明华露出乖巧的笑容:“裴伯伯,我是湘湘啊,晏振是我爹,您还记得我吗?”
太上皇恍然大悟,朗声笑道:“原来你是二弟的女儿!想当初二弟年过二十才成了家,还是我亲自做的媒,没想到一转眼,女儿都这么大了!”
晏明华保持着小辈应有的得体笑容,将震惊藏进心里。
太上皇的近况,她已经从父兄那里听说了一些,可今日一见,仍是让她狠狠吃了一惊。
较之七年前,太上皇老了许多,面容憔悴,鬓发皆苍,往昔高大威武的身形也多了几分佝偻。
他甚至都不记得她了!
要知道她可是在宫里头长大的,可如今太上皇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
她不由看向裴昭阳,裴昭阳也看了过来,随即又将目光移开,微垂着眼,云鬓之下面容沉静,看不出心中所想。
“爹,我们进去吧。”她说。
太上皇颔首笑道:“好!”
晏明华连忙跟上,心里愈发难受。
她都这样了,何况是昭阳姐姐?
“……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太上皇突然问道。
晏明华忙道:“湘湘,潇湘之水的湘!”
太上皇点头:“这就对了,你娘不就是湘水边上的人?”
“是的,裴伯伯。这些年娘亲时常惦记着家乡的风味,还说自从离开家乡之后,就再也吃不到正宗的家乡味了!”
“可不是,离了家才知道,最甜的还是家乡的水!”
进了正殿,两人扶着太上皇在北面的罗汉榻坐下。
太上皇笑着朝她们挥挥手:“你们也坐!……对了,湘湘,你今年多大了?”
“我快十六了!”
太上皇捻须一笑:“那比我家昭阳大。”
晏明华一怔:“裴伯伯,昭阳姐姐大我两岁。”
这下轮到太上皇愣住了,他定定看着裴昭阳,像是想要将这个女儿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原来你已经这么大了?那岂不是快十八了?……女儿家到了这个年纪,也该嫁人了!”
“……”裴昭阳抿紧了唇,微愠眸光扫向晏明华。
晏明华连忙换了个话题:“裴伯伯,您给我们讲一下我爹以前的事好不好?”
“你想听什么?要不我给你讲一下你爹小时候的事好了!从前我们两家就是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