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着甜头朱允炆,当然不会就此罢手,紧接着他以诸王为国戍边,甚为劳苦,身体多疾,且边地无良医为由,请奏皇帝允许诸王可回京养病。
朝廷发来行文是统一的,远在西安的朱雄英,当然也收到了。皇帝在诏书中说:凡身患疾病,封地无良医者,皆可循父出子守之责,请旨归朝调养。
看着锦衣卫上报朱允炆最近的活动及朝务的走向,再联想到其食言而肥,选择与最讨厌的藩王们合作,朱雄英脸上,不由露出丝丝冷笑。
是的,不管从法理,还是人情上说,朱允炆这么做,收获皇帝、太子赞誉的同时,也能收获诸王、文武官员的善意。毕竟,与一个仁义之人打交道,比阴晴不定的人,要轻松的多。
可他恰恰忘了两个最重要的因素:其一,大明传位的顺序,以嫡以长,自天子到诸王莫不如此。其二,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诸王皆有私心,谁会为他站出来张目呢?
就比如那个“时间线”,靖难之役发生之时,天下诸王那么多,有谁为他效以死命了?与这些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靠他们成势,跟咱掰手腕,疯了吧!
“行了,宋忠!别吊丧着脸,多大个事儿,怕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
“给应天的蒋瓛发密文,不要干预荆王、秦庶人的行为,秘密记录即可。”
朱允炆也好,朱樉也罢,在他的眼中不过就是挑梁的小丑。与他们的小动作相比,朱雄英更在乎移民充边的大政,这可是安定边境的百年大计。
他明白,太子将缴获的金银勒令返还是为了他好,可朱雄英不能接受这个好意。西征一役,朝廷在火器、盐铁上的支出不小,这是个不小的亏空。
如果不及时不上,亏空便只能越来越大。所谓,上面针鼻儿的眼,下面斗大的风,就是这个道理。不上这个亏空,也深得户部摊牌到江南百姓的身上。
千里转运,耗费弥大,运抵前线十剩二三,花费如此之大,充分暴露了以应天为都的短处。每经历一场战事,都是在大明不富裕的国库上,削下重重的一刀。
还好,预先截留了一部分,并留下了全部的牛羊、战马,变现之后,勉强可以应对此次移民充边之事。
“下去后,传铁铉、郑士元!”
朱雄英这话刚落,便见常森和朱允熥抱进来两个牙牙学语的胖娃娃。常茂之子-常继宗,常升之子-常继祖。按照辈分算,他们还是朱雄英的小表弟。
不用说了,今儿定然是他们的母亲觐见太孙妃,两个小家伙便被童心未泯的甥舅二人,给顺了出来。
“大哥,大哥!你瞧瞧,这俩小胖子,肉乎乎的,多可爱!”
“可不是,身子长的这般壮实,将来也定是骑马射箭的料!”
甥舅二人这一唱一和的,朱雄英这奏本也没法看了,只能走了下来,逗逗这两个胖娃娃。孩子的笑容,永远是世上最真诚的,纯净、自然。
拿常继宗来说,小小的他,不会知道,其父为了给他名分,将其母正式纳为侧室,就是与宋公翻了脸。更不会知道,皇帝竟然以“蛊惑藩王,离间天家”之罪,将冯胜收压。
难怪苏轼说,人生识字忧患始,姓名粗记可以休。何用草书夸神速,开卷惝怳令人愁。这人啊,还是小时候好,可以无忧无虑,没有烦恼的过活。
说来也巧,他俩去抱娃娃的时候,沐婕让他们转送一封来自云南的家信。沐英的副将-冯诚,请其往西安写一封信,求太孙妃在太孙耳边吹吹风,帮帮他伯父。
倒不是沐英多事,而他不得不帮这个忙,沐英的原配夫人,是乃冯胜的兄长冯国用之女。生沐春、沐婕,后早逝。
而太孙妃-沐婕,对此舅舅的求情,却不置一词,直接将家信送到朱雄英面前。后宫不得干政,管与不管,都是朱雄英的自由。
看过家书后,朱雄英摸了摸常继宗的小脸,澹澹道:“冯胜?不是一直挺受待见的吗?”
话说到点子了,冯胜在诏列勋臣望重者八人,居于第三。屡屡受以重任,立功无数,现在能与之比肩的,似乎便只有汤和、蓝玉二人。
他有两个女婿,一是常茂,二是周王-朱橚。而皇帝动怒的原因,恰恰是冯胜与朱橚侍私下见面。至于,说了些什么,肯定是令人无限遐想。
对老爷子来说,除了朱标、朱雄英,所有的儿孙都有可能生出谋朝篡位之心。没办法,他老人家就是这么的刚愎雄猜,更何况疑心病是所有帝王的通病。
要说这事,与南宫有什么牵扯的话,那就是私会的讯息,是锦衣卫上报的。这是寻例上报,定期定时呈报到武英殿。如果,朱雄英没有特殊的指示,基本是查到什么上报什么。
吧嗒吧嗒嘴,大嘴巴常森又开始卖弄他的巧舍。是,这些旧事,放在从前也属于小道消息,可除了又是什么可以解释,他与皇帝之间的裂痕呢?
“三舅,那都是哪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了,皇祖至于记到今天吗?”
朱允熥对此不以为然,过去这么多年了,也许皇帝早就把此事给忘了,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拿其与周王私会为由,出来翻腾呢!
可常森却摇了摇头,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