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道长见了晚晚一场表演后,看到晚晚画男人的画像而升起的怒气竟莫名消褪了一些,她看着晚晚,不动声色道:“哦?”
晚晚低着头,用眼角的光悄悄看了看师父的神色,而后才继续道:“所以,所以,我将这位猛士,带回了我们道观,为他疗伤……”
静持道长的声音骤然提高,险些掀翻屋顶,“你将外人带进了道观?!”
“人在什么地方?”
晚晚连忙道:“师父师父,您要帮我救治这位猛士是吗!您真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大道长!德高望重!仁爱之心感天动地!”
静持道长竟露出一个罕见的笑,“既然如此,那我连你一块救治罢。”
而后静持道长手中拂尘虎虎生风就要朝晚晚袭来,晚晚一边上窜下跳左摇右摆,一边心中含泪想道,她为了这救命恩人真是付出太多啦,救命恩人不过是杀了一条不过比她几根手指头粗一些的小蛇,她昧着良心帮他吹成杀了天上有地下无,仿佛只差一点儿就要化龙的妖蛇不说,还挨了师父这顿打,要知道,师父可疼爱她了,从小到大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嗷!”
“师父轻点!”
“轻点?我以前就是打你打得太轻了!”
就这样,那张男人画像不知飘到哪个角落去了,无论是晚晚还是静持道长,都将这事遗忘了。
一顿鸡飞狗跳后,静持道长掸了掸道袍上不存在的灰,又恢复了往日严肃冷僻的模样。
“人在何处?”
晚晚揉着眼,擦拭着眼角正如师父的道袍上不存在的灰尘一般不存在的眼泪,抽抽噎噎道:“您答应救晚晚的救命恩人了吗?”
“嗯。”
“晚晚长到十几岁,可就这一个救命恩人啊……”
“再装模作样,我便将你和你的救命恩人一道埋了。”
晚晚便猛地抬头,眼睛亮晶晶就像装着阳光下的湖水一般,看向师父,“师父师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静持道长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晚晚道:“人现在在小柴房里呢,师父,我带你去!”
静持道长却道:“你给我站在这里不许动。”
晚晚便立刻停下了蹦蹦跳跳的脚步,而后便感觉师父将她按在床边坐着,一如从前都无数个清晨一般,拿出梳子和桃木发簪,为晚晚板板正正地梳了一个道童头。
圆润的梳齿不轻不重地从晚晚的发间穿过,晚晚的头发又浓又密,且还是天生带着卷的,晚晚从来都梳不好自己的头发,每次都将一头乌发弄的毛毛躁躁,只有在师父手中才能变成一丝不苟的小道童。
温暖的斜阳从窗边落进晚晚的床边,一片光影浮动间,晚晚抬起眼,看向师父的面容。
师父生的很美,但面上一道长长的疤痕却破坏了这美。
晚晚不知道师父这伤是如何落下的,师父也从来不与晚晚提这伤疤,更甚至,明明有可以消痕淡疤的药物,师父也不愿意用。
不熟悉师父的人,第一次见到师父便只看到师父脸上那道可怖的疤痕,于是觉得师父面目狰狞。
可晚晚自有意识起第一眼看师父,师父那样温柔美丽的眼睛看着晚晚,晚晚便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
为晚晚梳好头,静持道长便起身去了小柴房,晚晚恍惚地坐在原处。过了许久,晚晚只觉得面上凉凉的,才愣愣地抬起手,摸了摸脸,触到一手的水痕,晚晚才方知这竟是泪。
这时,静持道长推开门,走到晚晚面前。
晚晚似乎嗅到师父身上带着血腥味和苦涩的药味,不知为何,那一闻到那血腥味,晚晚的泪便又簌簌落了下来。
师父却好像看不到晚晚的泪一般,她只道:“你的救命恩人醒了。”
晚晚口中低低应了一声,师父便奇道:“你不想去看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晚晚此刻一点儿也不想离开师父的身边,晚晚就要拉住师父的手,几乎是贪恋地,想要留住师父,师父却将晚晚一推,就好像,秦错将晚晚一推那样。
秦错……
骤然想起这个名字,晚晚的脑中好像被人猛地敲了一棍,头晕眼花的,她想喊师父,但却无法开口,想看师父,但再抬起眼,面前却是一道破旧的门。
这是道观里,小柴房的门。
而那个人,就在这门后。
晚晚的手缓缓抬起,放在门上,手下的触感是如此真实,就好像这是一扇真正的破旧木门一般。
吱呀一声。
晚晚推开了门,屋内有些昏暗,仅有一丝透过柴扉的日光堪堪落在地面上,隐隐约约地,晚晚看到一道清隽的人影微微倚靠在床榻上,听到动静,他便往门口看来。
这是凡间的少年将军随渡之。
晚晚的唇动了动,正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一个白裙少女如一只轻巧的蝴蝶一般扑向那人,那道有些单薄的少年身形,在晚晚眨眼之后,渐渐变成晚晚熟悉又陌生的,岁华帝君的模样。
他是随渡之,亦是岁华帝君。
岁华帝君将那白裙少女拢在怀中,而后他的目光淡淡扫过晚晚,晚晚看着这一切,便只觉得如坠冰窟。
少女在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