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飘起了小雨。
杜康打着伞走在黄昏的雨幕中,前面带路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子蛇,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城外约定接头的地点。
此处已经是城南五里外的一条沧澜河小支流,繁忙的主河道已被抛在身后,在这个行人稀疏的雨天,只能在河边看到一个无人的小码头。
看似简陋,但深深打进河底的粗木、其上铺设的横木和木板,让这处码头看着结实耐造。
远远地就能看到,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矮小壮实汉子靠在码头木桩边无聊地抽着旱烟,看着好像在等人。
“大人,这就是给咱们传信的人,这次去看船,由他带咱们乘船去。”
子蛇回过头来向杜康如此说道。
“不,是带我一个人去,你把我送到这就行了,现在就回去吧。”
这种由黑市介绍的买卖交易,虽然货物价格会相对便宜,但货源来历大多都有些问题,属于高风险的买卖,不适合带个累赘。
“遵命!”
子蛇是只会服从命令的乖巧手下,从不会质疑上位者的命令,躬身一礼后,就毫不犹豫的直接沿原路返回。
远处等人的汉子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收了旱烟持刀后退一段距离,站在了码头的边缘,一副事有不妥就马上跳江逃生的样子。
杜康走在满是泥泞的土路上,等不紧不慢的来到码头前,才看向汉子问道。
“是杂物铺的人吗?我是约好来看船的。”
“原先接头的人怎么半路走了?”汉子紧握住腰间未出鞘的刀反问。
“他只负责接头,看船的事,我一个人就能决定。”
这种交易中的变化似乎是汉子事前没有预料到的,他注视了杜康半天后被屈膝一跳,落入身后小河的一条乌篷船中,撑起一支船橹对杜康说。
“我姓林,客人可以叫我老林,一起上船吧,我带你去见卖家。按事先说好的,买卖成了要给我家两千两,即便不成也要给五百两。”
杜康也跟着跳到船上,随手扔给汉子五两金子,就钻进了船篷里。
“原来我们是本家啊,我也姓林。放心吧钱不会少你的,生意要是成了,给你单独发个红包都不成问题。”
“那就承林老板吉言了,请坐稳了,我们这就开船。”
老林对杜康口中的红包问都不问,显然也是个办事老练的人,知道在想江湖上活的长久一些,首先要做的就是收起自己的贪心。
船橹在船尾摇晃起来,将雨滴落在河面上溅起的涟漪搅得破碎,这条乌篷船就摇摇晃晃顺流向下游飘去。
杜康就坐在船篷里,取出玉颈酒壶独饮起来,享受着这难得的雨天、小船、船家、的闲适时光。
杜康上船的河段本就离沧澜江不远,小船只驶了一会儿,河道就突然宽阔起来,顺着河水汇入了雨天也依然繁忙的沧澜江大小船只中。
在拥挤的河道,小船也有自己的优势,在老林见缝插针、左挤右挤的船技之下,乌篷船很快横穿了宽阔的江面来到了对岸的一个大码头前。
沧澜城位于沧澜江西岸,东岸除了一片烂石滩就是连绵的山崖少有人迹,但也有几块地势平缓的沿江之地被建了码头,杜康现在来的就是其中一座。
冬!
乌篷船撞击在低矮的木桩上,止住了前冲之势。
老林将乌篷船的麻绳直接扔给了一直在此等候的码头人员手里,让他们去固定船只,之后就踩着被江水和风雨侵蚀的发软的木板,与杜康一起向不远处停靠的一艘三桅帆船走去。
这艘船长十丈左右,三根高大的桅杆耸立在船的前中后三段,船帆都已落下,通体铁星木打造的船身丝毫看不到风霜的痕迹,透露出一股坚实的气息。
帆船和码头间斜靠着一块长长的木板,杜康紧随老林的身后踩着这块木板踏上了甲板,还来不及观察船只的结构布局,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船头。
这人矮矮胖胖的,是个穿着员外装的黝黑中年人,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赫然就是差点成了杜康便宜儿子的宫灿灿。
宫灿灿见到杜康也是一愣,显然也没想到通过中间人介绍的这单生意,买家会是熟人。
“所谓有缘千里来相逢,看来我家和林老板是做定这单生意了。”
“也许是上次见面缘分还未到,这次老天才再次撮合我们。”
杜康越过准备相互介绍的中间人,直接握住了宫灿灿的手。
由不得他不激动,上次见面时宫灿灿开价九万两银子,但这次中间人事先介绍卖家的底价是八万两。
足足一万两的降价,让杜康看宫灿灿的目光越发热切起来。
此时宫灿灿身后,已经有有眼力见的手下走到杜康身边撑起一把大伞,将他头上的细雨遮挡起来。
一旁的老林却急了。
他也没想到两家事先认识,这笔买卖若不成还好,若是成了,这两家要是不认中间人介绍的账,杂物铺不就亏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嘛,当下咳嗽一声道。
“两位老板,可还记得事先的约定。”
宫灿灿看向杜康,给中间人的钱是由买方掏的,他自然不会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