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他们,父亲拿着材料单一样一样算了起来。
他在储物间里东翻西倒,在屋后存放木头的地方,柴禾跺旁来回走,一样一样核对数量。
一直到上工了,才勉强对完。
下午放了工,父亲又对了一遍。
吃了晚饭,父亲说了一下大致的情况。
父亲对着材料单,每说一种就用笔做个记号:“门窗的木料,没有。”父亲在后面打个叉。
“椽子的木料,不够。”再打个叉。
“麦糠,有。麦杆,不够。”
“主要是檩条是个大难题,现在檩条没有。”父亲说。
“屋后不是有几根木头吗?”母亲问。
“没这么长,只能做横梁。”父亲回答。
“我明天中午回趟娘家,找俺几个娘家哥问问,我记得以前咱爸存的有,如果不用,就拉回来咱先用。”母亲说。
“其它的东西呢?”二哥问。
“琐碎叮当的家里有的,就凑合着用,没有的都从生产队买吧。”
村里生产队有一片集体土地,种的都是树木,产出的木材都可以拿来卖。
这一块集体土地也是村生产队重要的经济来源。
第二天中午,母亲回了娘家,有两根檩条。
父亲七凑八凑,能省则省。就算这样,资金缺口还有三百块。
还要预留一部分,因为一家人下半年还要吃穿用。
于是,父亲去村里,找会计借了四百。
刚好会计手里有一笔钱,还没来得及去存。就让父亲写个条子,把钱借给父亲了。
“这下半年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父亲心想。
拿回了钱,父亲就开始置办材料,有钱好办事,两天就把所需的材料都买齐了。
下面就开始动工了,前期的准备工作都是自己来干。
首先是拉土垫地基。
每天放完工,二哥都去村里借一辆推车,加上自己家的一辆。
父亲和二哥每人推一辆,从村北大塘里拉土回来,垫在后面空地上。
晚上的时候,吴远中也会去帮忙。
每天都干到鸡叫头遍,才收工回家。
连续干了半个月,才算是把地基垫好。
这半个月下来,他们三个累的骨头像是散了架。
吴远中都有点受不了了,想想父亲和二哥白天还要上工,晚上还要加班,真是辛苦。
父亲年龄大了,每天的疲劳歇不过来。
垫好了地基,下面就是和泥打土坯。
吴远中和二哥继续拉土,父亲只管在家和泥,然后把麦糠和麦秸掺到泥里,这可以增加土坯的韧性。
活好的泥切成长方形的土坯,挨个摊在地上晾干。
好在,干这活母亲和二嫂也能帮忙。很快,前院后院地上都铺满了。
晾干的土坯都摞起来,拿油纸盖上,防止下雨。
父亲让大家歇两天,实在是太累了。
这猛一不干活,吴远中还有点不太习惯,浑身酸疼。
吃了晚饭,吴远中就跑出去找张晓娟和胖子。
虽然每天上课的时候都见面,但还是觉得,好久都没在一起玩过了。
吴远中先找到胖子,胖子正在门外跟其它小伙伴玩,看到吴远中来了,很惊奇:“咋有时间出来了,不是天天干活吗?”
“今天不干,走,找张晓娟去。”
他们一起来到张晓娟家,张晓娟正在屋里看书。
“你同学找你。”张晓娟爸告诉她。
张晓娟出来一看,是吴远中,很高兴。
“不是天天要干活吗?咋有时间出来?”张晓娟跟胖子问的一样。
“今天没干活,身上酸疼,出来活动活动。”
“吆,你这不干活还不习惯?”胖子调侃。
“真是,你没体验过,确实是。”
“走吧,出去逛逛去。”
五月的天,已经黑的很晚了。
正是春末夏初,没有了初春时的寒意,也没有盛夏时的炎热。
天空寂静,草木欣然,难得的自在闲散。
连他们三个,好像都温和了起来,不紧不慢的一路走到了堤坝上。
远远看去,一片碧绿,麦子也都挺直了腰杆。
河边树木葱葱,河里的水面,被风吹起无数的涟漪。
一只水鸟贴着水面飞过,啄食水面上的浮虫,激起一圈圈的波纹。
他们下到河边,用小石子,在水面上打水漂。
太阳已经隐没在地平线下,只留下满天的彩霞。
在霞光的映衬下,水面一片金黄,微波荡漾,美不胜收。
这一段时间的忙碌,吴远中还没来得及欣赏春日的美景,春天却就要过去了。
“真快,夏天又要来了。”吴远中感叹。
“是呀,马上就要毕业了。”张晓娟问:“你真不打算上高中了吗?”
“想上也考不上呀。”吴远中说。
“胖子你呢?”吴远中转头问。
“我不是跟你一样吗?你考不上我也考不上,再说,我也不想上。”胖子回答。
张晓娟沉默了,她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