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一杯接一杯饮,天完全暗下来,庭院里的灭蚊灯下小飞虫雾雾的一片。
沈蔷薇晃晃酒瓶,空了。
“再拿一瓶吗?”
“我不喝了。”叶莺摆摆手。
沈蔷薇轻轻把下巴搁在她肩膀,叶莺正直地挺着背,脸朝向另一边,看风中摇曳的白色野蔷薇。
她很少看到白色的蔷薇花,岂止是蔷薇,花园里许多花她都没见过。
然而那些经人工培育的色彩缤纷,重瓣华蕊的新奇品种,跟野蔷薇比起,还是少了几分独特的清幽、秀丽。
对白色野蔷薇的偏爱,叶莺自觉跟沈蔷薇没什么关系,只是难得一见这种规模的白蔷薇。
“朵朵精神叶叶柔,雨晴香拂醉人头。石家锦幛依然在,闲倚狂风夜不收。”叶莺不经思索吟起诗来。
“小叶老师竟然知道杜甫的《蔷薇花》。”沈蔷薇惊喜。
叶莺起初并不知道,只是闲暇时有好好的百科蔷薇花,了解它的品种和习性,诗是在网上一篇文章里看来的,除此外,也学习园中各大花卉种类的养护方法。
总觉钱挣得太轻松,心里有愧,想多给自己找点事干。
沈蔷薇爱花,那就帮着她一起侍弄花园好了,不是专门为了讨她喜欢。
“那小叶老师知道白蔷薇的花语是什么吗?”沈蔷薇半个身子都偎在她怀里。
叶莺老实说不知道,她仰脸,唇若有似无擦过她下颌,“是纯洁的爱情。”
“我爸爸是小学语文老师,生平最爱莳花弄草,我父母非常相爱,小时候我们家的院子里就有一整面墙的白蔷薇,那是我爷爷家的祖屋,老房子住了三代人,白蔷薇栽了一二十年,年年开花,见证了我父母的爱情,我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她醉了,话也变多,“只是好人不长命,他们早早就离开了我,我的小姨妈靠给人家做保姆抚养我长大。”
叶莺终于偏脸看向她,她莞尔一笑,灯下眸光熠熠,“没事,已经过去,不用安慰我。”
沈蔷薇不像那种愿意跟人交心的,她忽然说起自己,叶莺感觉受宠若惊,生怕接嘴晚了,忙问:“小姨妈就是冯姨吗?”
“是的。”
“怪不得,总感觉她跟一般的阿姨不同。”她的不同来自她对这个家无处不在的细致体贴。
那是个精神矍铄,却格外寡言的老太太,但她脸上常常是带着笑的,满足怡然的笑。
这种笑叶莺也常在妈妈脸上看到,这也是一个没有男人的家,叶莺发现此类家庭的共通点是干净整洁,以及安宁祥和。
身处其中,并不会感觉寂寞,花园很大,每人都有独属她们的一小块地方。
冯姨的地盘是菜地和沙发电视,沈蔷薇常常待在紫藤萝花架下和泳池里,小喇叭四处乱窜,但最喜欢的地方还是小鱼塘。
沈蔷薇不知不觉完全靠进叶莺怀里,“我想爸爸妈妈,也羡慕他们的爱情,事实上,我长到这个岁数,还没有真正爱过谁。”
叶莺沉默。
“你抱抱我吧。”沈蔷薇仰脸央求。
话说到这份上,再板着脸多少有点不近人情,叶莺收拢双臂轻轻环住她,手掌却高高地翘起,装模作样不碰她。
“ 你好好抱。”她不满。
叶莺把她往怀里紧紧,脊背还是小白杨站岗一样的直,不管她如何地蹭,如何地扭,我自岿然不动。
一点好气氛全让她搅没。
沈蔷薇真忍不住想翻白眼——瞧你那样儿!
她暗地里咬牙,你不愿意挨着我,我偏要挨着你,我就是整你。她两条柳枝一样的胳膊环上人脖颈,柔弱无骨地缠着,拴着,开始磨人。
“你松开。”叶莺扯她胳膊。
“我不。”她环得更紧。
“松开。”
“就不!”
叶莺跟她拉扯几个来回,实在无法摆脱,只能放弃,鼻孔里出气,头偏向一边。
她得意洋洋,玩兴大发,对着人耳朵吹气,“都说酒壮怂人胆,我看你还是没醉,这老半天,你有好好看我了吗?”
“我看了。”
“你没有好好看。”
“我真的看了。”叶莺无奈。
“那我好看吗?”她问。
“好看的。”
沈蔷薇说:“你的声音没有感情。”
叶莺:“……那我要怎么样才算有感情?”
沈蔷薇故意不说话,下巴在她肩膀蹭蹭,随即抓了她的手来,“小叶老师,我最喜欢你的手,你猜为什么?”
“好看呗。”叶莺说:“从小就有人夸我的手长得好,小时候我同学还给我起外号叫我泡椒凤爪。”
她“噗呲”一笑,“确实好看的,手是人的第二张脸,除了好看,还很实用,手可以帮我们做很多很多的事。”她嘴唇几乎快贴到她脖颈,声音凭白添了几分哑,“你,要不要试试看呢?”
“什么?”叶莺蹙眉,感觉到危险。
“眼见不一定为实。”沈蔷薇说着抓了她的手按在心口。
“你干嘛!”
叶莺脑浆都沸了,满脖子满背的汗,说着起身一把推开她,“你快别贴着我,我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