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危局,完颜奔睹尽管有诸多不情愿,也发现自己没有任何退路了。
这个锅要是不背上,他的命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的心中悲愤不已,但是面上却不能有丝毫的情绪流露,因为完颜亮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观察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完颜奔睹面无表情地行礼。
“能为陛下分担忧虑,是臣的职责,是臣的本分,是臣的荣幸!”
他认了。
职责。
本分。
荣幸。
这是完颜奔睹数十年所积攒的全部人生智慧凝聚而成的三个词。
果然,完颜亮心中欢喜,面露喜色,走上前双手握住了完颜奔睹的手。
“老将军忠心耿耿,我记住了。”
完颜奔睹露出一脸笑容,但是略微抽搐的眼角却足以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
可是那损人不利己的许霖还没有把话说完。
“驱民在前,则河间城的贼军到底是攻击还是不攻击呢?不攻击,就是眼睁睁看着河间城被拿下,攻击,则大伤民心,就算一时可以抵抗,也必然与河北百姓离心离德。
贼军以光复军为名号,自我标榜驱逐胡虏,光复中华,处处以女真为敌,而善待汉民,如今,却要为守城而杀戮汉民,他们又该如何自处?今后还会有人跟随他们造反吗?”
许霖满脸智计在握的表情道:“因此臣断定,贼军必然进退失据,不知如何应对,我军则可趁此机会大军压上,则河间城必然一鼓而下!
此举若成,即可重复使用,驱汉民在前为大军开道,贼军不知所措,无法对抗,则收复河北、山东,不过是时间问题,陛下重整山河,指日可待。”
“善!”
完颜亮对此非常满意,连连称赞许霖是国家重臣,大肆褒奖许霖。
然后,他立刻吩咐下去。
首先是对外称病,说自己偶感风寒,需要静养,不能处理军务,让完颜奔睹和许霖一起执掌军务,凡是军务,只要两人联署,就能生效。
紧接着就要两人联名签署命令,命令军队按照许霖的计策行事,大举攻略乡间坞堡,争取抓捕更多人。
然后完颜亮非常开心的招待许霖和众将吃饭,一直吃到半夜。
回程的路上,许霖和完颜奔睹在一个岔口碰上了。
“许都监,你好手段啊,叫我进退两难,不得不和你一起办这件事情。”
完颜奔睹没忍住心中不忿,主动上前与之对话,斥责之。
许霖丝毫不以为意,满脸笑意。
“大都督何出此言?何谓好手段?在下不过是为君分忧罢了,大都督怎么看上去很生气啊?”
“为君分忧?你不惜自己背负骂名也要扯上我一起,你到底怀的是什么心思?你那是真正的为君分忧吗?不是吧?”
完颜奔睹咬牙切齿的痛恨许霖。
许霖毫不在意完颜奔睹的痛恨。
“为君分忧啊,大都督为什么不信呢?大都督和众将不能攻克河间城,反而损兵折将,让陛下忧心劳神,我作为陛下的臣子,为陛下出谋划策,难道有错吗?陛下那么为难,我作为陛下的臣子,帮陛下解除难题,这难道不是臣子的本分吗?”
许霖的大道理让完颜奔睹一时无言。
“大都督恨我,我也无可奈何。”
许霖叹了口气,一脸无奈道:“但是这种事情实在不能怪我,若是大都督用兵如神,轻松拿下河间城,我又为什么要出此下策呢?大都督,你说呢?”
对于许霖赤裸裸的嘲讽,完颜奔睹又是痛恨,又是无奈,思来想去,也只剩一声长叹。
“许霖,你赢了,我无可奈何,但是你要记住,人在做,天在看,照你们汉人的说法,你此举有伤天和,你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许霖仿佛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笑话一般,大笑一阵,笑的完颜奔睹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许霖止住大笑,看着完颜奔睹。
“大都督,报应,就是所谓受苦受罪、家破人亡吧?受苦受罪,我在当官之前受的多了,官职低微之时,也受的多了,连家破人亡之危也不是没有遭遇过。
那些高官显贵们对我这种低级官吏予取予求,根本不当人看,把我们当做棋子,肆意玩弄,只为自己手上权势。
那个时候,我可没有做过有伤天和的事情,为什么也要受苦受罪、家破人亡呢?为什么也要遭报应呢?我做错了什么?谁的报应要遭在我身上?我想不通啊!大都督能为我解惑吗?”
看着许霖一脸嘲讽,完颜奔睹再一次无言以对。
金国官场的顽疾他是再理解不过了,许霖的遭遇他也绝对不是不能理解。
“这……”
“我不相信什么有伤天和,我也不相信什么报应,我只相信权势,权势能让我享受荣华富贵,能让我开怀大笑!所以谁能给我权势,我就要为他分忧,不管用什么方法!”
许霖盯着完颜奔睹,忽然怒道:“大都督,我不姓完颜,我也不是女真人,我一路爬到这个位置上很难的,很难的你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