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该很不喜欢这种把话说的那么透彻、感觉阴阳怪气的家伙。
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蒋成月看上去最多三十岁的样子,可是一开口就给他一种极其不好对付的感觉,觉得至少在段位上两人相差不多。
明国高官都是那么精明强干人中龙凤吗?
难怪苏咏霖三年就能推翻金国。
可是苏咏霖的队伍起于草莽微末,他身边哪来那么多精明强干的官员?
难道都是泥腿子出身然后自己培养的?
沈该定了定心神,挤出一脸笑容。
“蒋正卿还真是快言快语,这……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那么在下也就不兜圈子了,蒋正卿应该知道这些日子临安城内外的一些说法吧?这毕竟是工部尚书,说带走就带走,是不是有点……”
张杓不说话,只是看着蒋成月。
蒋成月听完沈该的话,笑了笑。
“沈相公可知我在中都曾经参与审判过金国皇帝、皇族的案子,后来还亲自带走过三名尚书级别官员,判处过六名尚书、侍郎级别官员的死刑,另外,战犯赵构、赵昚的案子也是我参与审判的,二十多名皇族成员的案子是我主审的。”
沈该面色一僵。
好家伙,这履历,恐怕上下五千年也没几个人了。
“赵构、赵昚尚且如此,区区一个工部尚书,我还真不怎么觉得很重要。”
蒋成月反客为主般站起身子给沈该倒了一杯酒,笑道:“沈相公应该知道,成都伪朝与大明,还有临安朝廷都是死敌,是那种彻底对立的死敌,若是不将其彻底消灭、铲除,殊不知这江南是沈相公做主,还是他赵不息做主呢?”
沈该眼角一抽,哂笑出声。
“蒋正卿所言的确……的确振聋发聩……”
“我说的如何,沈相公心里自然有个判断,但是我想告诉沈相公的是,沈相公之所以是沈相公,城内大明办事处和城外大明驻军到底起了多少作用,沈相公应该一清二楚。”
沈该当然一清二楚,这话,张栻对他说过。
只是他多少打心底里还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总觉得自己还可以雄起一把。
现在蒋成月在他面前说起这个事情,他多少觉得有点恼怒,有点不爽。
“战犯之事,在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蒋正卿何以至此?江南国之局势,还是在下苦苦支撑,难道大明不明白吗?”
蒋成月听出了沈该话里的不满,所以他决定把沈该这微不足道的小小的抵抗意志给彻底碾碎。
“沈相公,我出发之前,陛下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江南本就是安稳祥和的鱼米之乡,任何人到了江南,都会有很舒适的感觉,正所谓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如此风水宝地,何来【临安】之说呢?”
你不是喜欢玩弯弯绕吗?
那我陪你玩到底。
高兴不?
听懂我要说什么了不?
蒋成月一语出口,张杓是听明白了,一阵惊讶之后,直接看向了沈该,便看到了沈该瞪着眼睛,满脸不可思议般的看着蒋成月。
“这……”
“江南国江南国,既然都已经是江南的国了,再留一个【临安】做国都,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就感觉这江南国依旧不安分,不想仅仅只是做江南国……还想做江北国呢。”
蒋成月夹起一颗极富弹性的鱼丸送入口中,美美的咀嚼着,便咀嚼边看着沈该。
沈该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犹豫再三也没说出口,又一阵子,他仿佛终于意识到什么。
“蒋正卿,江南国对大明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是吗?那为什么还要临时安顿在杭州之地呢?”
蒋成月放下筷子,冷笑道:“陛下对此可是关切得很,可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相公的解释。”
也不是个大热天,沈该却感觉自己的整个后背都被汗湿了。
他突然有点搞不清楚蒋成月这一波南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明明是他主动请来的蒋成月,怎么感觉瞬间主动权就转移到了蒋成月的手里呢?
沈该汗流浃背,呼吸急促,情绪是相当的不稳定。
他忽然感觉这场本来是他发起的宴会忽然间有了一种鸿门宴的既视感。
沈该汗流浃背心跳加速的同时,在中都,苏咏霖也多出了一个新的关注点。
货币。
事情的起因是苏咏霖从关中走私案的抄家所得中发现了大量川蜀铁钱和用来兑换铁钱的交子。
有宋一代钱币铸造和流通的状况是非常混乱的,不同时期不同地区都有不同的通行货币。
简单来说,当时的中原、华南、华北的大部分地区通行用铜钱,四川则使用铁钱,山西、陕西两地是铜、铁钱并用,岭南是兼用金银。
此外,全国各地皆有流通纸钞,或限于某一地区,或可通行全国,不同的是交子兑换的是铁钱,会子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