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话就像一道惊雷在苏爱国脑门炸响, 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他呆呆站在原地, 脑海不断重复女儿说的话。
他不是被捡回来的,很有可能是爸妈偷的。这怎么可能呢。
张招娣觉得女儿说得有道理, “对啊, 你爸妈说你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可是谁也没看到啊?凭什么他们说什么, 你就信什么。我倒觉得他们想要儿子养老送终,所以从医院偷来的。”
苏爱国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养父母会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他喉头发干,“如果真是他们偷来的,他们为什么要说我是捡来的。他们完全可以说自己怀了双胞胎,这样我永远不知道自己是捡来的。”
难道他们就不怕他长大后寻找亲生父母吗?
张招娣哼了哼,“如果小沫不说,你会去找他们吗?他们说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你。这不就断绝了你找回亲生父母的可能吗?”
苏爱国身体抖了抖。这理由真的无懈可击。从小到大他听得最多的话就是:你长大后要孝顺你父母啊。不仅爸妈说, 满村上下村民都在提醒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好像生怕他是个白眼狼,他们不断提醒他,他是个弃婴, 是他爸妈心善才把他捡回来。村里的小朋友不愿跟他玩。那时候的他真的很自卑。
这些年他只要想起亲生父母抛弃了他, 他就很想问问他们为什么那么狠心?他恨他们生下他,却不养他。让他在苏家寄人篱下, 从出生起就欠下巨债。可是女儿突然告诉他, 他有可能是被偷走的。
是养父母毁了他的人生, 他们不是恩人,而是仇人,他突然茫然了,不知该怎么办?
苏以沫又补充一个可能,“在他们看来,亲生的未必有养的孝顺。村长他哥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嘛?”
村长他哥愚孝到了极致,再孝顺的儿子都不可能做到他那样。
张招娣握住他颤抖的手,“咱们要查查。如果你真是被偷走的,那他们就是小偷,就是拆散你和亲生父母相亲相爱的恶人,你面对他们不用再愧疚。”
媳妇手上的力度让苏爱国找到了力量,他心里涌起无限的勇气。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喘不过气,他就像欠了巨债的罪人,只有还清养父母的债,他才能挺直脊背做人。如果事情真像女儿猜的那样,他是不是可以将身上这块巨石挪开了?
想了许久,苏爱国终于下定决心,“那我明天去医院查查。既然我是在医院门口被丢的,兴许我亲生母亲也是在那医院生的我。”
这猜测很有可能,毕竟那天还下着雪。没有人会冒着风雪跑到医院门口丢孩子。
一家三口商量着,明天该用什么理由出门。
这事还没有查出来,被苏爷爷苏奶奶知道,他们肯定会骂苏爱国不孝,是个白眼狼。
村民们也会站在苏爷爷、苏奶奶那边。
只有拿到确凿证据,苏爱国跟亲生父母相认才能真相大白。
张招娣想了想,“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咱们明天就以去我娘家走亲戚的借口出门。”
苏以沫眼睛一亮,“这个借口好。爷奶也不会怀疑,更不会反对。”
苏爱国也觉得这借口找得妙。
晚饭时,苏爱国表示明天他要带媳妇、女儿回娘家。
苏奶奶诧异地看了眼张招娣,当初他们结婚时,儿媳妇都没有通知娘家人,这怎么又要带男人和孩子回娘家了?难道她原谅她爸妈了?
张招娣看到苏奶奶怀疑的眼神,面不改心不跳,淡淡道,“到底是父母,虽然他们做得过火,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想他们了。”
苏奶奶一想也是,到底是亲生父母,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哪能不想呢。
苏爷爷也没有说什么,只让他们早去早回。
这事就算定下了。
张招娣一家三口先是走路到镇上,然后再从镇上坐公交车到县里。
这些年T县的医院陆续开了十来家,但是老医院却只有一家。
三人特地叫了辆三轮车,直接坐到老医院门口。
苏以沫下了车,打量四周,老医院这条道很窄,两边住满了民房,人挤人。如果苏爱国在医院出生,查起来还好说。要是这些民房的主人偷偷在家生的,那找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她还在愣神时,张招娣已经付完钱,见女儿傻呆呆站着,催促她快点进去。
苏以沫点点头,抬头打量医院。
这医院装潢老旧,外层的墙皮脱落了一半,就好像得了皮肤病似的,不过三十年前这样的装潢绝对是独一份。
张招娣跟着丈夫往里走。
苏以沫却叫住他们,“据我所知,病例是个人隐私,外人是没法查看的。”
虽说他们是查苏爱国本人的出生情况,但是他拿不出证据他是在这家医院出生的,当初苏爷爷和苏奶奶上户口压根没有出生证明。医院能不能给他们查找病例,取决于医院愿不愿意通融。
苏爱国和张招娣齐齐看向她,啊?不能看?那他们来干什么?
苏以沫指了指不远处的水果摊,“咱们买点水果,请科室人员帮忙查一下。”
这时候电脑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