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沫回到新楼这边, 张招娣已经回来了,苏爱国正在跟她说邓厂长的情况,“两条小腿没了。以后只能坐轮椅。需要在床上静躺三个月养伤。但我觉得他伤的不仅仅是腿, 精神也不太好。可能他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自己残疾吧。”
苏以沫走进来,把刚刚邓厂长的改变说了。
苏爱国和张招娣齐齐松了一口气, 只是紧接着苏爱国眉头又皱起来。
缺了两条腿, 邓厂长肯定没法再待在厂里。甚至就连现在的住房都得让出去。
张招娣原本想去探望, 听到丈夫这话,她打开抽屉, 把这几天的收入数了一遍, 从中取出整数, 八百块钱。
“赔偿估计没那么快下来,她现在肯定很缺钱, 咱们先还点吧。”张招娣叹了口气。
苏爱国自然没什么意见。
吃完饭,苏爱国三人再次去邓家探望,顺便还钱。
张语倒是没有客气, 毕竟她现在正缺钱呢, 既要给丈夫用药,还要收殓婆婆。
突然房间里传来邓厂长的哭声,张语立刻过去查看,邓舒月坐在床边,期期艾艾地看着妈妈,“我告诉爸爸奶奶没了。”
张语没责备女儿,这件事她一直张不开口,可尸体也不能一直摆在殡仪馆, 还要给婆婆办丧事呢。
苏爱国劝了一会儿, 但是效果不明显, 邓厂长一直哭个不停。
苏以沫猜想,邓厂长其实不仅仅在哭母亲离去,也为没了双腿的自己哭泣。双倍痛苦,常人难以忍受,痛哭一场释放自己的痛苦,对他的身心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张语站在边上垂着脑袋,似乎是顾忌家里有客人,所以强忍着没哭。
苏以沫示意爸妈先回家,明天再过来探望。
张招娣和苏爱国向张语告别。
张语送一家三口出去。
当三人走出没多久,房间里传来张语的哭声。张招娣和苏爱国叹了口气,摸摸女儿的脑袋,“走吧。”
转眼过去一周,苏以沫明显察觉到邓舒月比以前认真了。
之前她只顾着玩耍,现在却是利用课间休息就把作业写完了。
苏以沫问她为什么这么着急,邓舒月头也不抬,手上动作不停,“我要回家照顾爸爸,没时间写作业。”
邓舒月甚至骄傲地说,“我现在已经学会蒸饭了。我妈妈还夸我了呢。”
她挺了挺小胸脯,“接下来我要学习拌凉菜。妈妈忙的时候,我们就吃凉菜。”
苏以沫这才知晓,张语最近在找工作。
邓奶奶的丧葬费花了一千多,丈夫双腿截肢,光手术费,医药费和轮椅就花了三千,钱不够,厂里那边预支了两千块钱,但是赔偿款迟迟没有下来,张语焦心不已,只能找工作。
附近的工厂倒是挺多,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工作,以前学的专业早就忘光了,能找的工作只有体力劳动。
私人工厂工作时间长,每天要12个小时,她根本没时间照顾年幼的女儿和残疾的丈夫。所以她不能到私厂打工。
但国企工厂她进不去,这几天正犯愁呢。
苏以沫有些好奇,“为什么你妈不能到机械厂呢?”
虽然机械厂绝大多数都是男同志。但是邓厂长是因公出事,厂里为了照顾他,也该给他家属安排一份工作。
邓舒月摇了摇头,“我妈说厂里职工安置问题之前已经跟一汽谈好了。不能添人,也不能辞退人。”
苏以沫恍然,原来是这样。
苏以沫想了想,觉得张语可以去摆摊,时间比较自由。但是张语跟妈妈不一样,妈妈从小到大卖山货,口才比较好。张语之前虽也卖气球,但都是小打小闹,贴补一下家用而已,并不是正式工作。如果全职摆摊,以她的性子估计挣不了多少。
最终苏以沫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提议。但是等她回到家,妈妈却主动提起这事。
“咱们的花甲还是她提供的秘方。她还借了咱们钱,咱们才能住进这么好的房子。眼下她有了困难,咱们不能袖手旁观。正好我也需要有人帮我。”张招娣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苏爱国蹙眉,“你确定吗?你摆摊,不是一个就能忙得过来吗?”
忙不过来才是少数情况。
苏以沫觉得妈妈现在虽然也赚到钱了,但是如果不能扩大规模,她就一直只能当个小摊贩,她想让妈妈当一个真正的老板。雇第一个员工就是最好的开端。
她迫不及待点头,“妈,我觉得你的主意不错。你们可以一起合作。”
张招娣见女儿也站在自己这边,眼睛瞪时亮了起来,冲丈夫得意挑眉,“你看咱闺女也是这意思。”
苏爱国无奈抚了抚额,帮别人可以,但是也不能让自己吃亏啊。而且他们家还欠了那么多外债呢。
苏爱国提醒媳妇,“你找一个人帮工,除了减轻自己的负担,其实并没有多赚。而且她知道花甲赚钱,会不会另起山头呢?这些你想过吗?”
张招娣还真没想过这些,不由自主看向女儿。
苏以沫却道,“妈妈,你想当老板,就不能一直死守着方子。要不然永远走不出去。我觉得你可以换个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