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笙缓缓睁开双眼,朱红的幔帐随着微风缓缓摆动,床边挂着的风铃发出微微的脆响,她如瀑的青丝铺满玉枕,单薄的衣衫上仅仅盖着一条羊绒制的毯子。
云挽笙艰难的起身,只觉得身体好像沉入了水里又被打捞起般沉重,脑袋也是晕晕沉沉的。
云挽笙强撑着清醒环顾四周,她看见床边挂的风铃,床前放的屏风,以及这她睡了十多年的卧榻。
这里……这里是她曾经在太傅府的闺房!!
可、她不是死了吗?
云挽笙顾不得其它,连滚带爬地从卧榻上翻身下来跑到铜镜前,霎时间便愣住了,这鹅蛋般玲珑的面庞,柳叶般娟秀的眉,灵动又带着几分楚楚动人的杏眸,小巧的坚挺的鼻,以及如樱色般粉嫩的唇。
铜镜前的她稚嫩无比,眼里丝毫就没有历经苦难后的麻木,这是尚未出阁的她!!
门被毫无征兆的推开了,只见烟笼抱着一盆水进了屋子,瞧见云挽笙醒了丝毫没有惊讶,而是将水放下,笑着走向云挽笙。
“小姐今日怎的醒的这般早,莫不是听闻了五皇子今日上门商议婚事兴奋的彻夜未眠?”
云挽笙仿佛见鬼了一般惊恐地望着烟笼,烟笼不是死了吗?她记得那个装着烟笼头颅的木盒,烟笼因为惊恐而睁大的双眼,烟笼头颅下空荡荡的脖子。
见云挽笙愣愣的没反应,烟笼拿手探了探云挽笙的额头,发现云挽笙的额头滚烫“哎呀小姐,你怎的发烧了!你且等等我去喊大夫。”
烟笼慌忙起身要往外走,却被云挽笙一把拉住。
“我是死了吗?”
“呸呸呸,小姐果真的烧的不轻,都开始说胡话了,我去叫大夫,小姐你快去榻上捂着,可别再加重了。”语罢烟笼便挣脱了云挽笙的牵制风风火火地往外跑去。
云挽笙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覆上自己的心口,心口是温热的,心脏还在鲜活的跳动着,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哈、哈哈哈哈……”极致的兴奋满上心头,云挽笙癫狂一般笑了出声,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老天啊,你是听到了吗?我的不甘、我的愤恨,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一生不该这般窝囊而死,所以又给了我重活一次的机会啊。你且放心,这一世我绝不会再如上一世般愚蠢,我要为自己而活,我定要让那负我之人付出代价,定叫他们血债血偿!
你们且看着,我是如何一步一步将你们所珍视的,所爱的,所渴望的全部毁掉的,我要让你们千倍百倍的偿还我所经历的苦痛,即便是会下地狱我也要拉你们垫底。
今日是秦呈安上门商议婚事的日子,云黛月你不是爱秦呈安吗?这一次我要让你亲眼看着秦呈安是如何三书六礼来求娶我,然后爱上我却始终不得我的。
想到这里云挽笙的眼里升腾起的愤恨才有了几分消减,取而代之的则是极度的兴奋。
云挽笙深深吸了一口气,悄悄隐藏起自己所有的恨意和锋芒,她此刻绝不能让人瞧出端倪,她要隐忍,她要筹谋,她要悄无声息的给他们致命一击。
云挽笙回到卧榻上,装作一副西子捧心般羸弱,静静等着烟笼带着大夫以及她所谓的“姐姐和母亲”的到来。
果不其然,不到一会,门外便传来的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云黛月小跑过来脸上挂着所谓焦急万分的关切,然后一股脑的扑到了云挽笙的身上,换做上一世云挽笙还真的会被她这幅假惺惺的姿态给糊弄住。
“妹妹如何了?你怎的如此不注重,方才听烟笼说你都开始说胡话了,可把我和母亲担心死了。”
云黛月一道说着一道去探云挽笙的额头,云挽笙忍着心头的恨意不去闪躲,只能装出一副乖巧模样静静听着长姐的“教训”。
“姐姐放心,只是偶感风寒,无大碍的。”
“都烫成这样还无大碍,快,大夫快给我妹妹瞧瞧。”
云黛月招呼着大夫给云挽笙看诊,眼里带着着急还蓄着泪水,一副真真儿心疼自家妹妹模样。
云挽笙从心底叹服云黛月的戏演的真好,这焦急万分和恨铁不成钢都被她演的入木三分,这便是扔到戏班子里估摸都能当台柱了,也难怪上一世她看不穿云黛月的伪装。
今时今日,怕是此刻听闻云挽笙要嫁给秦呈安,她云黛月的心里早恨的将她云挽笙挫骨扬灰了吧。
可云黛月越是恨,云挽笙越是要按兵不动,这场戏才刚刚拉开帷幕,没唱到最后谁也不准离场,她云挽笙就要当那个撰写戏本的人。
大夫诊脉时微微蹙了蹙眉,云挽笙知道这大夫怕是瞧出端倪了,但云挽笙也知道,他铁定不敢说。
“如何了?”
一旁的徐雪试探性地问大夫,目光里藏着几分威胁。
大夫只敢低了低头,闷声道:“回夫人的话,二小姐只是染了风寒,悉心调养几日再喝几贴药便能大好。”
大夫低着头收拾东西不敢多看,这深宅大院的,腌臜手段多得是,他保命最为重要,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看的不看。
“烟笼,送送大夫。”徐雪温声道。
烟笼领着大夫走出了云挽笙的闺房,徐雪瞧着大夫走远才坐到云挽笙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