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占卜师们不同。
虽然心底里住着一只猫。
但出于对生命的珍惜,当年轻公费生面对陨坑中央那头略显狂暴的黑山羊幼崽时,一点也不敢感到好奇。
先生曾经说过,面对星空时,需要保持足够的敬畏。
先生也说过,外神只是一群走上另一条大路的求道者,与巫师、与妖魔,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先生还说过,莎布·尼古拉丝殿下是一位古老而强大的外神,并不觊觎自己体内的禁咒种子。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陨坑中央那只庞大的黑山羊幼崽没有吃掉自己的缘故。
年轻巫师在心底暗忖着,脚下却麻溜的向崖壁方向退去。
眼前这片巨大的‘陨坑’。
毫无疑问,是那头黑山羊幼崽的杰作。郑清甚至可以脑补出相关画面——当他被妖魔们制住,命悬一线之际,黑山羊幼崽从天而降,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大的陨坑,砸死一堆妖魔,同时撞击的余波也把自己砸成重伤。
理论上,他应该对救命恩羊报以感激之情。
说不得还得给点意思,意思意思。
但郑清很怀疑面前那头黑山羊幼崽脑海中有没有‘帮助’或者‘意思意思’之类的概念,在巫师世界的主流观念中,与星空有关的概念向来与混乱、邪恶相关联,而星空的眷属,更是扭曲、疯狂以及丧失理智的代名词。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犯不着用猜测来赌自己的小命。
整个‘陨坑’犹如一个黑色大碗,边缘处的崖壁陡峭而光滑,倘若仅凭手脚是很难爬上去的。在接近崖壁的过程中,男巫很快便认识到这一点。
这并不是什么难题。
对于一位合格的巫师而言,想要通过一处不高的悬崖,实在有太多手段。比如万能的束缚咒,可以召唤一条藤蔓从崖壁上方垂落;比如舞空符,可以让巫师在空中短暂停留;还有召唤咒,郑清就有一只双头米诺陶,虽然在之前赶路时在星之彩中受到一些伤害,但把他从地面丢到崖壁顶上的力气还是有的。
蹬蹬,蹬蹬。
陨坑边缘已经近在咫尺,郑清也不再犹豫,决定使用束缚咒爬上那段崖壁。他从灰布袋里摸出法书,翻到自己记录束缚咒咒式的页面。
唰!
一条墨绿色的‘绳索’突兀出现,仿佛猎人布下的绳套,缠在了男巫脚下,然后用力一拽。
郑清仿佛被门槛绊倒,迎面摔向地面。
手中已经翻开的法书在他低声的惊呼中,在半空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落在不远处的尘埃中。
啪嗒。
一小蓬黑色的烟尘从法书边缘腾起,在阳光下蜿蜒、扭曲。
摔趴在地上的男巫伸出手,张开五指,徒劳的抓了抓,烟尘从他指缝间流出,还未完全逸散,郑清便感到脚下一重,缠在他脚腕上的绳索用力一拽,把他向后拖去。
他的身后,就是那株仿佛大树般的星空眷属。
操!
郑清在心底暗骂一声,顾不得胸口、胳膊被地上的石子磨砺的生疼,翻身,举起手中符枪,先是瞄准墨绿绳索尽头的黑山羊幼崽,但枪口晃了两下后,他最终转移目标,对准那条绳索。
符枪弹匣中是一枚临时凝出的符弹,威力有限,想要靠它轰碎那头星空眷属,可能性极低,反而有可能彻底激怒对方。
砰!
一抹流光从枪口闪过,撞在那条墨绿色的‘绳索’上,不仅将其轰断,而且还在地面留下了一处范围不小的坑洞。
郑清轻舒一口气,顾不得脚腕上残留的‘绳索’,而是立刻从灰布袋里摸出一枚血符弹,塞进弹匣中。
如果那家伙再挑衅,就一枪崩了它!
男巫在心底恶狠狠想着,下意识又想去摸腰间的灰布袋——上次在贝塔镇北区,面对莎布·尼古拉丝的化身时,他曾经用一块红纸牌位召唤了先生的投影,此刻再次面对那噩梦般的身影,令他不由自主想寻找一些安全感——但手指在半路便缩了回去,因为他想起来,那张牌位已经在上次遭遇战中化为湮粉了。
脚腕上,残留的‘绳索’仍旧在蠕动,仿佛一条被砍了脑袋的蛇。绳索断裂处,洒落一小片墨绿色的汁液,看上去颇像树汁,但郑清却能清晰的嗅到其中浓郁的血腥气息。
他用空着的手拽住那段残索,用力一扯,试图将其扯落。
‘绳索’的触感很糟糕,有点像章鱼的触角,滑腻、富有弹性,用力拉扯时,犹如胶绳般坚韧。
“小…心…!!”
远远的,似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什么。
郑清循声望去,隐约看见一只巨大的黑色老虎的身影。他扬起眉毛,正要站起身,却不防脚腕上那段‘绳索’倏然伸长,反将他的手腕捆了起来。
还未等男巫回过神,四周浮土之下瞬间弹出十多根墨绿色‘绳索’,捆粽子般将男巫捆了个结结实实,同时用力向后拽去。
这一次,黑山羊幼崽拖拽的力度远超前一次,只是眨眼间,郑清就被拖出十数米,直拖的他灰头土脸,浑身骨头都要碎掉似的。
手指就扣在枪机上,但郑清不能扣动扳机,反而要格外小心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