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认识郑清的黑袍巫师向前走了两步,走到男巫身边,低下头,仔细打量了年轻公费生一番。
是希尔达助教,郑清看到他脸上那些亮晶晶的铜钉铜环,顿时安心了许多。
“老姚应该给你穿件束身服,把你关进黑狱。”助教先生咕哝着,抓着男巫的肩膀帮他拽起来:“而不是放任一颗炸弹四处乱跑……你一个学期闯的祸,比我一辈子都多!”
郑清总觉得希尔达这句抱怨中似乎包含了太多羡慕的情绪。
“我也不想的。”男生干巴巴的回答道。
其他几位校工与助教们四下分散开,警戒着同时侦测四周可能存在的线索。一位披着灰袍的老校工走到希尔达身旁,深深的看了郑清一眼,抬了抬手指。
李萌软绵绵的漂浮到半空中,停在几位巫师面前。郑清注意到她的鬓角还挂着一根枯草,应该是刚刚清理草丛时的落网之鱼。
老校工手指搭在李萌手腕,几秒钟后,他点点头:“没有危险。”
郑清似乎听到周围一片松气的动静。当然,这也可能只是他的错觉,因为他面前的这位老校工从头到尾脸上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老规矩,填份情况说明书。”希尔达熟练的从腰间摸出一块记事板,然后把一支羽毛笔塞进郑清手中:“把你刚刚说的那番话全写下来就行……最后要签个字。”
“我知道。”郑清无声的嘀咕着,接过记事板与羽毛笔。
“咦?”为李萌检查身体的老校工忽然轻疑一声,从腰间翻出了他的法书,一卷硬邦邦的竹简。月光下,竹简周身散发着青濛濛的色彩,不知是包浆的反光还是法书本身携带咒语所散发的光辉。
“什么事?”希尔达的声音明显紧张起来。
“不不,没有事。”老巫师立刻摇摇头:“只不过感觉她的情况有点特殊,身上没有任何魔法咒语伤害的痕迹……好像只是睡着了?”
正跪趴在泥地里写检查的郑清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笑声,仿佛一只被愚弄后的狒狒。他觉得整件事最倒霉的就是自己。
所以说,人应该有自知之明,能少一事,绝不多一事。
围在李萌身侧的几位巫师并没有在意某位趴在地上写检查男巫的复杂心态。那位负责检查李萌身体的老巫师翻开他的竹简法书,轻声吟诵道:
“率见昭考,以孝以享;”
“绥以多福,永言保之!”
“受禄于天,保右命之!”
“八鸾鸧鸧(qiāng),皇尸载起!”
前三道咒语都是祝福类魔法,正常情况下即便一位大出血快咽气的巫师在这些咒语的辅助下也能坚持到更专业的治疗师到来,更不用提一位仅仅疑似‘睡着了’的小女巫。
第四道咒语则是一道非常简单的清醒咒,常常被学生们用来早上起床时使用。
果不其然,第四道道咒语的光芒刚刚落在李萌身上,小女巫就揉着眼睛坐起身来。
“几点了?”她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还伸手向旁边空气里乱抓了几下,仿佛想抓住一只不存在的毛绒熊,同时咕哝着:“让我再睡一会儿……”
几位巫师用哭笑不得的眼神看着她。
郑清也从泥地里一骨碌爬起身。
“晚上八点四十六,”男巫立刻回答着,同时追问道:“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原本伸出一根指头,想要戳一下浑浑噩噩的小女巫,但在希尔达警告的眼神下最终放弃了这个危险的动作。但还没等他把指头缩回去,就被小女巫一把攥在手心里。
“这是哪里?”李萌似乎这时才注意到周围陌生的环境与陌生的身影,环顾左右,发现自己只认识郑清与希尔达,愣了片刻才小声说道:“发生了什么事?”
郑清有心收回自己的指头,但看着李萌不安的表情,他最终放弃这么做。
“你为什么会在林子里晕倒?谁叫你过来的?你晕倒前都看见什么了?”郑清一连串的问题丢向小女巫,将她的表情砸的愈发懵逼。
旁边其他灰袍与黑袍的巫师此刻倒都保持了沉默,任凭两位年轻巫师之间交流。因为看上去小女巫对郑清明显更信任一些,这点从她一直攥着郑清的手指就能看出来。
“晕倒?林子里?”李萌茫然四顾,语气中的疑惑一点也不比郑清少:“我又晕倒了?我记得我刚刚还在写魔咒课的作业……老姚今天布置的作业太多了,写的我都快睡着了,什么时候来的林子,我怎么不记得?”
“你经常晕倒吗?”一直给小女巫检查身体的那位老校工沉声问道。他注意到李萌刚刚用了一个‘又’字。
这一次是郑清替李萌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最近晕倒的情况不多,但是上学期刚开学那阵子,经常晕倒。”郑清扳着指头计算道:“我能记起来的,她在老姚的课堂晕倒过一次、在流浪吧晕倒过一次,在百草园也晕倒过一次……不过情况都不严重,很快都能清醒过来。”
希尔达助教适时凑到老巫师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郑清依稀听到‘灵巫’这样的字眼。
其他检查周围环境的灰袍巫师与黑袍巫师们也接二连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