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进大门,就见刘瞎子大马金刀坐在堂屋里咂茶。
进了屋,我顺手带上门,边脱下外套抖楞边说: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从半下午就开始下雪粒子了,他总不能是专程来找我报销修车费用的。
本来以为会先打一轮嘴炮,没想到瞎子居然少有的直接,而且是很严肃地看着我说:
“兄弟,这趟,我是遇到难事,找你帮忙来了。”
我脑神经微微一紧,掏出烟盒丢了一根给他,自己也点了一根:
“直说!”
瞎子嘿嘿干笑:“肯定不是找你借钱。”
我说:“我也得有啊!”
只简短两三句对话间,徐洁推门而进,将一个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到我面前茶几上。
看到她,我欲言又止。
实际也没法说什么啊!
同是单身,住在一个屋檐下,一男一女,你那个年纪我这个岁数,还一个祸害精一个扫把星,一起处了好几个月……
那还说什么啊?
我今天提前回来干嘛的啊?
不就是攒够了勇气,想向她告白,有可能的话再俩人小酌一番,借机关系更近一层嘛……
“你特么来的真是时候!”
我反话正说,用特恶毒的眼神狠狠瞪了瞎子一眼。
“猜到会打搅你,但是你也应该想到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事先连电话都不打一个就过来你这儿登堂入室。毕竟……”
刘瞎子朝着徐洁的背影努努嘴,“你现在也算是家有女眷了啊。”
“少来虚的,有话直说!”我压低声音道。
主要还是怕这货嘴没把门儿,把徐洁给臊到。
女孩儿,毕竟不如爷们儿脸皮厚实。
刘瞎子到底是对我知根知底,当即也不再扯闲篇儿,冲我比出两根手指:
“俩事儿,一,哥们儿接了单生意;二,哥们儿,丢人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真正意识到他这趟前来绝非寻常。
风水刘从不缺买卖。
世人现今或许不信鬼狐神怪,但对于风水堪舆之术多半还是认可存在的。
刘瞎子、刘炳,在同行……就说是‘玄门’当中,颇具名气。
他肯开我的破车,是因为本身懒散低调,实际他真正做买卖的报价,在‘业内’,貌似仅次于被冠以‘死要钱’名号的段乘风。
一句话,他不会缺钱。
反过来想,不是钱能解决的事,那就真是事儿大了!
我问:“什么生意这么难搞定?阴宅还是阳宅?”
见他斜眼瞥了瞥徐洁,我索性道:
“今儿你要是不来添乱,明天你应该就喊她弟妹了。”
一男一女,几个月同吃同住,还能各自端着饭碗不吭声?
我有记忆以来的那点子事,如今还有什么是没跟徐洁说的?
如果现在我面前的不是瞎子,换作别个交情浅薄的,我这会儿怕是已经下逐客令了。
“是相阳宅!”
刘瞎子沉声说道:“东家姓桑,桑文宇。他相中了一处老宅。据说那宅子不怎么‘干净’,但他却喜欢到不能自已。他的家人打消不了他购买那宅子的念头,退而求其次,找到了我,开出高价,让我利用风水之术,把那宅子‘清扫’一下。”
“你不是就靠这个挣饭的吗?”我忍不住道。
“谁说不是呢!”
刘瞎子有些激动,“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肯出钱,我能不去?我去了!可是,丢人了!”
我微微蹙眉:“以你的水准,不能够吧?”
“你理解错了。”
瞎子苦笑着摇头:“或许我应该把字序颠倒一下,不是丢人现眼的‘丢人’,而是,人丢了!”
“人丢了?”
“人丢了!”
刘瞎子郑重地冲我点点头,“我带着他们一家四口进去的,可出来的时候,只有四个人。少了一个!”
接下来将近一盏茶的时间,我和刘瞎子只是对着抽烟喝茶,都没怎么言语。
自家兄弟,彼此知根知底,用不着多说。
后来还是瞎子先开口:
“进去五个,出来四个。有一个,再怎么找,都找不到了。我只通风水,不懂旁的门道,可我亲身经历,知道,这事儿,不简单,不是寻常人能解决的。”
我说:“听你说,感觉是不寻常。可我有几斤几两你是知道的。我也算在这个圈子里混过,据我所知,你刘炳结识的有真材实料的高人,可不止一两个吧?”
“找你不用花钱!”
“我……”
我没想到这货会‘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你以前是蒙事,可你每次,都很认真,能蒙事的,你才会蒙。”
刘瞎子站起身,嘴里叼着烟,舒展双臂,含糊道:
“所以啊,这事儿一出,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你坑蒙拐骗会坑别个,但我相信你对咱自己家的事,一定会尽心竭力……”
“别特么给我扣高帽子!”
我气不打一处来,这孙子是存心饶腾我呢?
“我可不是存心坑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