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来人慌慌张张,一屋子人都是一愣。
但是随即邻桌就有人拿起半拉啃剩下的大葱屁`股,朝他拽了过去,“你个熊玩意儿,赶点来就赶点来,瞎咋呼啥!”
我乍一看来人,觉得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这人就是我们刚进镇上的时候,我隔着窗户跟他打听道儿的那位。
用葱屁`股拽他那位笑着说:“猛子,快别整你那一出了,你就说你带烟没、带酒没,要是啥都没带,麻溜的出门左拐,滚蛋!”
那叫猛子的仍是显得有些惊慌,却是探着头挨桌子瞟了一眼,最后还是一屁股坐在招呼他那人旁边。
“三哥,俺这回说的可是真的,俺可是真看见大白脸子了!”
猛子嘴里说着,从怀里掏出包烟往桌上一扔,顺手抄起一双筷子,夹了一筷子拌猪耳朵丝塞进嘴里,边嚼边说:“俺本来还给几个哥哥带了瓶好酒,这不,让那吓人的玩意儿一撵,酒都不知道掉哪儿了!”
“少来这套,你他娘的糊弄鬼呢!”那叫三哥的笑骂一句,顺手把烟拆开,边散给其他人边笑道:“看见了吧,一包四块五的红梅,就又让这小子蹭炖吃喝!”
另一桌一个人抬嗓子道:“三哥,你可得品品,他那烟可别是用干树叶子自己卷的!”
除了我们这一桌,其余人都是相熟,闻言都一阵大笑。
窦大宝喷着酒气小声对我说:“嘿嘿,敢情这位就是个专门蹭吃蹭喝的主儿。”
我说:“你给我少喝点儿,可别把正事耽搁了。”
刚好那三哥看向这边,笑着说了句‘别嫌俺们的烟孬’,隔着桌把烟递了过来。
我抽出两根,道了声谢,递给窦大宝一根,借机向猛子问道:“啥是大白脸子?能把你吓成这样?”
猛子向季雅云和潘颖瞄了一眼,坏笑道:“俺看兄弟你也成家了,女的大白脸子,你还能没见过?”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那三哥倒算是稳重,搡了他一把,半认真的数落道:“别嘴里没个边儿的瞎咧咧。”
季雅云小声问我:“你见过大白脸子?那是什么?”
我正哭笑不得,闻言小声说:“什么大白脸子,他说荤话呢。”
见季雅云还是一脸疑惑,我只得侧过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季雅云反应过来,红着脸啐了一口。
这时,有个岁数大点的人问:“哎,猛子,你真看见大白脸子了?”
季雅云蹙眉道:“这都是什么人啊,还没完了?”
我说:“这帮老爷们儿扎堆在一起,除了荤话还能说啥?”
我刚想说,要不就挪后边吃去,忽然就听那个猛子说:
“狗叔,要是换别人问,俺铁定咬死口说俺真看见了。可您问,俺就不能说瞎话。是不是大白脸子俺不知道,可刚才俺是真吓得不轻。”
“你胆儿不小啊,怎么,还真吓着了?你看见啥玩意儿了?”三哥问。
“俺来之前,想去草窝扛两捆子草秸,结果刚拢了一捆,草垛里头就露出一张人脸!”
猛子放下筷子,使劲抹了把脑门子,“你们也知道俺胆儿大,俺当时还以为,那是别疙的人,喝晕了,被冻僵在那儿了呢。俺就想把他扒出来看看,还有没有救。结果刚扒拉了两下,就觉得有东西在头顶上晃荡。俺抬头一看……你们猜,俺看见啥了?”
“看见啥了?”有人问道。
“俺看见房梁上,挂着个老吊爷!”
猛子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口,呲着牙说:“那老吊爷的鞋底子都快蹭到俺头皮了,俺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待了,打好捆的草秸也没拿,就赶紧跑回家了。”
他回过头,对最初问话的狗叔说:“叔,俺可不敢跟你瞎说,俺可是真看见草垛里有张脸,房梁上挂着个老吊爷了!”
他说起来只有三言五语,但所有人都感觉出他说话时的紧张,一时间包括我们在内,所有人全都静了下来。
半晌,狗叔才阴沉着脸说:“我说啥?你拿我的话当耳边风啊?”
猛子忙说:“俺没忘叔你说的话,过了晌午就不能去草窝子。这不是……这不是……”
三哥插口说:“狗叔,这还真不能怪他。就今儿上午,俺家那俩混蛋小子,跟他家小子捣蛋,瞒着家大人在外头生火烤地瓜,哄着他家小子,把他家引火用的草秸全拿出去烧了。我还说先让他上我们家搬点,先凑合着使……你也知道猛子这人,除了嘴上没溜、爱凑个热闹、人还抠搜,旁的他也不爱麻烦人,这不就……”
狗叔眉心拧着疙瘩,把根旱烟管在桌沿上磕了磕,“行了,人没事就行。你们以后都记住了,草窝子那边,不出日头不去,过晌午也千万不能去!”
包括猛子和三哥在内,多数人连忙附声称是。
可也有个年轻的问:“狗爷,咱这儿还真闹大白脸子啊?”
狗叔瞪了他一眼,“你爹没跟你说啊?”
年轻的一拨楞脑袋,“我早些年不都在县里上学,今年才在家嘛。你也知道我爸妈胆小,就光跟我说,过了中午不能去草窝子,也没跟我说大白脸子是啥啊。”
狗叔又点了一锅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