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再次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赤着脚站在一处华丽而显得森然的宫室里。
同那个瑰丽而诡异的梦境一般,到处都是垂落的纱幔,墙沿点着的青铜宫灯里幽幽地跃动着明灭的火光。
明亮却压抑的宫室里响着空灵的呜咽似的笛声。
姜迟下意识握住了缠在指间的菩提子, 如同梦里一般不受控制地撩开了那些幽灵似的纱帐, 寻着那如泣如诉的音乐朝着宫室的最深处走去。
恍恍惚惚的时候, 姜迟好像看见一条裹着黑色鳞片的蛇缓慢而危险地在光滑的地面上游动,细长影子很快隐没在了那重重的纱幔之下。
姜迟撩开了最后一层纱幔,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穿着白衣的男人正背对着他看着供案上的什么东西。
姜迟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少年脚掌是赤luo的,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悄无声息的。
然而男人的耳朵似乎格外灵敏, 那笛声骤然寂静了下来,转过身来却叫小狐狸正对上一张纹饰繁复的黄金面具。
那张供桌原来是空荡荡的, 什么东西也没有。
姜迟愣了愣,瞬间把那条蛇的事抛在了脑后, 似乎有点不敢置信:“是你?”
带着黄金面具的男人缓慢地朝小狐狸走来, 珍而重之地伸手抚过了少年柔软的脸颊。
姜迟这才注意到刚才发出声音的并不是什么笛子,而是一片轻飘飘的叶子。
他的指尖是冰凉的, 姜迟却诡异地并不觉得讨厌。
明明是隔着面具, 可是看见那双深潭似的眼眸里漫出柔情似水的目光, 好像很早很早之前,他们就已经见过面了。
在姜迟甚至还没有记忆的某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有了镌刻在灵魂之上的承诺。
咦。
意识海里的白毛球球搓了搓胳膊上疯狂冒出的鸡皮疙瘩, 这种黏黏糊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小狐狸迟钝地眨了眨眼睫,有点紧张起来:“是, 是你带我来这里的?”
他有点害怕了, 面对这手段诡秘而残忍的男人, 忍不住连声音都变得格外软弱, 甜腻得好似一团融化的焦糖。
他想到那些人口中说要把他当做什么祭品献给那什么作恶多端的国师, 当即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轻而易举地把自己从男人的指腹间挣脱出来:
“你就是他们口中说的国师?”
黄金面具勾起那总是显得薄情的唇角,男人也不在乎小狐狸顿时炸起的耳朵:“吾名,楚衡。”
姜迟忍不住抱着自己的胸口,脑子里闪过很多祭品被开膛破肚血祭的限制级画面,哆哆嗦嗦地说:“我,你,你要杀了我吗?你要剖开我的肚子吗?”
楚衡好笑地望着他:“我找你,不是为了杀你。”
“还有,我为什么要剖开你的肚子,小狐狸?”
他在说什么?
姜迟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比主人要聪明许多的大尾巴胡乱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他才像是如梦初醒似的,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姜迟风中凌乱了。
小狐狸脸上顿时浮起火烧火燎似的绯色,慌张地想把自己的尾巴藏在身后,殊不知两只顶在头上的透出粉白色的毛绒绒尖耳朵早就颤颤巍巍地竖起来了。
他的脑中瞬间从血祭的血腥画面切换成了法海捉妖。
被压在金山寺好像也不是什么美好的画面。
“什,什么狐狸,你是不是眼花了。”小狐狸慌慌张张地躲在那些层层叠叠的纱幔里,试图把自己整个人都藏起来,顾着尾巴就顾不了耳朵,整只狐看起来像是一团被毛线团缠住了爪子的笨蛋。
叫楚衡的奇怪国师趁着小狐狸捂耳朵的间隙,轻轻松松伸出手抓住了人家的尾巴根。
原形毕露的小狐狸粉红眼眶里都急得浮起了潋滟水色,偏偏还要绷着小脸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完了,万一要扒了他的狐狸皮,好像也完全没有办法反抗了。
“你不杀我,那大费周章地抓我做什么?”小狐狸努力忍着哭腔,尾巴尖上的柔软长毛都紧张得根根分明了。
若不是不敢实力差距太大,估计应激状态下的狐狸要用他的尾巴揍这人一顿。
未经允许暴露别人的尾巴,这也太没有礼貌了!
楚衡捏了捏小狐狸的尾巴尖,很不规矩地顺着那柔软的尾巴毛缓慢而暧昧地一寸一寸往尾巴根抚去。
他一上来就碰小狐狸最敏感的地方,姜迟受不了地抖了抖,两颊上不由得浮起敷粉似的艳丽颜色,眼里的水光几乎要顺着眼尾滚下来。
流,流氓。
小狐狸用尾巴尖努力把男人的手推开,却被变本加厉地握住了尾巴根捋了一把。
细细的电流瞬间席卷了狐耳少年的全身。
姜迟连耳朵上的毛都炸起来了,好吧只要不摸他的尾巴做什么都可以,小狐狸瞬间妥协,一边掉眼泪一边很委屈地说:
“我,我什么坏事都没干过,真的,只要你不摸我尾巴,做什么都可以。”
楚衡笑起来,又捏了捏小狐狸软弹软弹的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