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荷眯起眼睛笑,“我是薛南风的女儿,当年要不是他从人贩子手里把我救出来,我现在可能已经是勾栏里卖笑的歌女,或者已经变成一具乱葬岗里的尸体了。”
原来是养女,我就说怎么找不到薛南风妻子的资料。
夜风乍起,拂过的凉风撩起少女鬓边的黑发,她咯咯地笑着:“陛下可以猜一猜,薛学士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因为他心善。”姜迟哆嗦着,生怕那柄刀割开他的喉管。
“陛下!大胆逆贼放开陛下!”
大太监拍着大腿尖叫,一张老脸在重重的火光中照成一团扭曲而怪异的面具。穿着重甲的御林军齐齐拉弓,锋利雪亮的箭尖对准了中心那个身形单薄的少女。
反倒是薛织荷依旧淡定地衔着一抹笑,在姜迟耳边道:“因为我叫织荷呀,爹爹他,最喜欢荷花了,你猜这是为什么?”
这次她没有再给姜迟留下猜测的时间,而是自顾自道:“因为贵妃娘娘,乳名叫芙蕖呀。”
“这还是爹爹醉酒之后说的呢。”
姜迟睁大了眼睛。
原来如此。
因为喜欢她,所以喜欢她的一切,喜欢荷花,会救名叫荷花的女孩,他的生活里只有她了,可是他根本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了。
“要不是狗皇帝强抢贵妃娘娘,爹爹就不会和娘娘分开,就不会每日都只能借酒消愁,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要不是狗皇帝从中作梗,爹爹也不会自缢而死。”
狗皇帝,莫名感觉自己也被骂了呢。
姜迟迷茫地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好像有点转不过弯来。
他身体太弱了,穿着单薄寝衣在夜风里一吹,就不免开始连最后一点血色都从唇边隐没,他声音都在哆嗦:“你在说什么?”
他看起来好像接受不了这个打击,睫羽掀动着,看起来更可怜,好像那橱窗里摆放的精致瓷娃娃,随时都要碎了。
“我在说,是你的好父皇,害死了贵妃娘娘呀。”薛织荷勾着唇角露出一个爱怜却难掩快意的笑,“你为什么一直找不到证据,因为都被我藏起来了。”
“是你的好父皇,那夜里发现了贵妃娘娘的心其实不在他身上,那么可笑那么傲慢的人,接受不了自己的女人居然不爱他,恼羞成怒之下掐断了她的脖子。”
姜迟气若游丝,蹙起眉,睫羽上不免沾了一滴亮晶晶的碎钻似的眼泪:“不,不可能。”
少年眼尾泛起殷红颜色,水蓝色的眼眸颤颤地镶嵌在湿漉漉的鸦黑色睫羽中,清澈地映出薛织荷那张带笑的脸。
席观月和姜昀在得知了消息之后都冲过来了。
他们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阴沉而痛楚。
姜迟心里莫名觉得好笑,怎么好像被绑的人是他们自己一样。
我都不怕,这些人在怕什么。
怕失去一个趁手的玩具吗?
慕心藏在人群中间,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薛织荷早就被那暴戾的眼神活活凌迟了。
不要一个比一个都表现的像是我很重要的样子啊。
小狐狸心里觉得有点异样。
这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模模糊糊之中好像很早之前有人告诉过他,不要动心,人类都是拿到你的心就会践踏它的混蛋。
“如果我杀了你,那狗皇帝就会绝后了。”薛织荷望着他,眉眼间带着一点羞赧而清浅的笑意。
姜迟这时候才迟钝地意识到原来她今夜还化了很精致的妆,眉眼都盈盈,恰如那一夜沾着露水的海棠。
“可是我太喜欢你了,我都舍不得杀你了。”
她的指尖抚过少年线条流畅的面颊,有点眷恋地摩挲了一下姜迟柔软的颊肉:“我这几年为了复仇活得不人不鬼,我已经受够了。”
“不如,陛下和我一起吧?”
女孩吃吃地笑起来,眼神在火光中璀璨如星河:“反正陛下也不想再和他们纠缠了不是吗?”
“陛下,一定也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