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都留不下来。
他急急地往前追过去,人群越来越拥挤,少年绯色的身影很快便被吞噬在了茫茫人海中。
小皇帝要离开他了。
这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男人幽绿眼睛里漫上充血的红色,他瞪着这些来来去去的群众,心中全无柔软,只想全都杀光。
杀心一起,便压抑不住了。
有小女孩被这满眼凶煞的大哥哥吓了一跳,登时便吓得哭出声来。
哭声和喧闹声音搅得他头脑发昏,只觉得收在护臂中的袖中剑隐隐要控制不住了。
“这么热闹的日子还要杀人的话,未免也太不解风情了吧?”一只手按在了慕心的护臂上,少年咬着糖糕有点黏黏糊糊的嗓音骤然在身后响起。
凉风骤起,刀剑入鞘。
“陛下……公子,是我的错。”男人低下眼眸,眼底血色褪去,便只剩无限柔情,细碎光影浮在幽绿虹膜里。
“行了,动不动就错来错去的,我都听烦了。”跋扈张扬的红衣小公子蹙起眉拉着慕心的袖子,语气很不客气,“快点过来付钱,我要这盏兔子灯。”
那是一盏栩栩如生的兔子灯,在里面点上了烛火后便亮堂堂得像是要活过来了似的,可爱精巧非常。
姜迟对这些造型奇特的灯笼爱不释手,又买了盏荷花灯叫慕心跟在身后拿着。
跟着人群走到朱雀大街的尽头,就是漂浮着无数荷花灯的护城河。
小皇帝很珍重地捧过那盏荷花灯,本来还无忧无虑的脸上不由得显出一丝落寞。
方才慕心偷偷看过荷花灯里提着的名字。
周氏烟姝。
周烟姝,没记错的话,是当年惨死在碧霄宫的贵妃娘娘的闺名。
慕心隐约好像知道了什么,瞧着少年完美无缺的侧脸,眸光不自觉变得温软。
姜迟闭上眼睛,静静地祈祷着什么,好半晌,终于很不舍地把荷花灯放进河流里,眼看着河灯跟随着流水飘向远方。
水色眼眸里印衬着无数星子般的河灯。
人群不断地挤上来,慕心担心他被人挤下去,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伸手拉住了姜迟的手腕将人往怀里带了一点。
少年清瘦身子靠在怀里,那股浅淡如梦的香气越发惑人,鸦黑色的冰凉长发被夜风吹起,柔软地蹭着慕心的颈子。
慕心忍不住忍住满心眼的恋慕之情,低下头悄无声息地嗅着少年发间旖旎的香气。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幽碧眼眸颜色更深。
以现在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恰好能透过微微散开的衣襟看到少年深陷的颈窝。
一枚深红的齿痕深深地印在那细白肌肤之上,足见留下牙印之人有多大的怒气。像是恨不得穿透少年的锁骨,把人钉在床榻之上。
“你说,为什么聪明不算是好事呢?”夜风有些凉了,少年霜白耳垂上泛起一点寒凉。
慕心愣了愣。
小皇帝半阖着眼睛,望着河灯渐渐地远去。
“皇叔,老师,还有更多的人,好像都希望我是个傻子,最好不通政事,只要会吃喝玩乐,背着他们想要我背的污名就好了。”
“不会反抗,也不会耍小聪明,被乖乖地供在龙椅上做他们的傀儡,连自己母妃的死因都稀里糊涂。”
“说不准,以后我也会像母妃一样不清不楚地死掉。”
“我还不想死。”
少年的肩头发着颤,他身体不好,被凉风一吹就忍不住要颤抖。
慕心环着他,用自己的身体替小皇帝挡住了身后吹来的寒风,他只消稍微低下头,便能吻到少年冰白的脸颊。
“不会的。”慕心紧张而珍重地环抱着小皇帝消瘦的肩,一字一句地承诺道,“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死的。”
少年转过身来,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含着一点潋滟的水色,充满希冀地望着他:“那你会替我查清杀害母妃的凶手吗?”
“你会帮我的,对吧。”
少年蜻蜓点水似的掠过男人的唇峰,眼尾艳异地勾起,说话都恍若叹息:
“只要你为我了却心愿,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现在只能信任你了,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