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该不该说是这群学生运气好, 前几天遇上蛊婆结婚,又撞上山神娶亲。
好像所有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聚集在这几天了。
天色昏昏, 正处于黄昏与黑暗交接的逢魔时刻,最后一丝黯淡的血红色日光笼罩在寂静的山村里,只有荒腔走板的尖锐笛声呼啸着冲击耳膜。
姜迟不舒服地揉了揉耳朵, 心想山神娶亲吹这个是不是也太阴森了一点。
什么阴间神啊。
整个山村的轮廓沉寂在血红色的黯淡光晕里像是漆黑的阴森鬼影, 漫天的红光完全没有喜庆的意思, 反而叫人喉咙发闷, 连胸口都在隐隐作痛。
感觉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呢。
老板娘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在最前面, 黑暗几乎要把那个矮小的身影完全吞噬。
狐狸的第六感往往是很灵敏的,姜迟往后退:“我不要去,我要回家!”
但是他哪里跑得过这几个身强力壮的学生,刚退出去几步就被人抓住了,他那么瘦小一只被人打横捞在怀里就跑不了了。
那个身高差不多有一米九的黑皮男人带着凶悍的神色牢牢地捂住了姜迟的嘴巴,另一只手横在少年软乎乎的肚子上逼得他只能像只被坏小孩带住的青蛙无能为力地踢蹬着小腿。
挂在纤细脚腕上的银铃铛不断发出叮铃叮铃的碎响。
幸亏走在最前面的老太太看起来像是听力不太好的样子,脸上带着皱橘子似的微笑,并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安静一点。”男人的脸色凶得像是要杀人灭口了。
其他几个人也没有想过来救他的意思。
“唔唔!”少年雪白睫毛下的蓝眼睛里很快蓄起一汪亮晶晶的水色,随时要顺着眼尾掉下来。
“不许哭。”陈旭声音更低哑。
姜迟是个很从心的人, 只好委屈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会乖。惹怒这群人好像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陈旭看起来实在是很可怕, 姜迟哆哆嗦嗦地连眼泪都不敢掉,显得眼睛更像被雨洗过一般澄澈苍蓝,让陈旭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
可恶。
陈旭松开手, 烦躁地挠了挠头。
好像自己不知不觉又做了让这小孩讨厌的事。
烦死了, 啧。
胆子怎么这么小, 一吓就哭。
姜迟半张雪白小脸被捂出红红的掌痕, 看起来真是可怜的要命。
好像我怎么欺负了他似的。
陈旭毫无自觉地想着,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人放软了语气:“你乖一点跟我们走,要是你哥哥不高兴了我们会帮你的,好不好?”
姜迟眨眨眼睛,流露出一丝不信任。以他对曲骨的了解,这群人一起上都比不上曲骨一只手。
他刚刚是不是看不起我。绝对是吧?陈旭面无表情地想。
这破小孩。
还挺难伺候的。
姜迟被松开,立即溜到了谢池身后,露出一双泪意未消的眼睛故作凶狠地瞪他,却只引得男人更加牙痒痒。
这个谢池就知道装,其实论心黑不知道比他坏了多少个度。
偏偏姜迟这个笨蛋还傻傻地凑上去,连骨头都要被啃干净了吧。
姜迟捏着谢池的衣角,有点忧愁地叹了口气。
现在回去的话,估计曲骨也已经发现了吧……姜迟哆嗦了一下,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悲惨的未来。
走在前面的老太太却像是有读心术似的回过头,蒙着灰翳的眼睛精准地捕捉到姜迟的方向,笑呵呵地说:“小迟不用怕,曲骨也在哦。”
对,对哦。姜迟这才晕乎乎地想起来。
这个村子看起来这么小,一有点大事就要所有人一起参与,曲骨可能现在都不知道姜迟偷偷溜出来了。
只要他躲在学生们身后躲好了就不会有事。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漫天挂着红到诡异的绸子,尖锐的笛声还在折磨着每一个人的耳朵。
所有人都穿着盛装露出那种陷入幻境似的迷幻微笑,围绕着一张极致华丽的供桌翩翩起舞。
银铃声纷繁敲打着耳膜,猛烈的火焰伴随着烈酒把空气都烧灼得扭曲,那尊看不清楚面目的青铜神像静静地端坐在高台之上,学生们仰着头吃惊地看着那尊神像摆放的位置。
明明连脸都看不清,却让人有一种不敢直视的威严感。
这种地处西南的神秘村落,总是藏着许多尚未被外人发觉的习俗,以及不可动摇的信仰。
“我听说蛇山村的人供奉的就是山神,他们每年都会举办大型的祭祀,祈求风调雨顺,生活顺遂。”
“看来这就是所谓的山神了。”
“我们要跟着拜一拜吗?”
“不对劲。”谢池皱起眉,“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对称摆放的,怎么偏偏这个山神像放歪了。”
带眼镜的女孩冷静道:“你忘了吗,这不是普通的祭祀,山神娶亲的话,旁边的位置,不就是留给新娘子的吗?”
“只是,这个新娘子,是谁呢?”
随着问句落下,姜迟猛然觉得身后有点发麻。
他犹疑着回过头去,觉发现身后并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