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不知过去了多久,高几上那盆菖蒲始终未曾动过,枝叶渐渐褪去了绿色,百无聊赖地裹在根茎处。
朱谦眸如同寒针似的,比那枝叶还要锋利。
温宁由衷劝着道,“王爷,您还是去后院与王妃通个气,省得王妃气坏了身子。”
朱谦闻言默了下,换做之前,他定事先与沈妆儿说明,省得她不高兴,如今么大可不必。
朱谦慢条斯理抿下一口春茶,言简意赅吩咐道,“将人安置在文若阁。”
温宁闻言差点没维持住表情,“什什么?将人安置在文若阁?”
王妃堪堪将文若阁收拾出来,打算住进去纳凉,且那文若阁位置极好,往南沿着石径可通往书房靖安阁,往东毗邻正院凌松堂。
朱谦把人安置在文若阁,不是要把沈妆儿给气死?
王爷这是闹得哪出?
身负维持王府安宁,斡旋主子矛盾之责,温宁忍不住酸溜溜嘲讽道,
“爷,我看您别安置去文若阁,径直安置在您床上得了王妃不被您气死才怪。”
茶盏被轻轻一晃,青绿的水波漾出一丝涩气。朱谦置若罔闻,将茶盏搁下,翻开各处暗桩递来的密报,一一览阅。
温宁盯着他一丝不苟的脸,纹丝不动的表情,心中疑虑翻腾。
莫非是怪沈妆儿擅自搬去文若阁,不高兴?是以塞她的路?
原先朱谦对沈妆儿一应举动皆不在意,今日用侍妾刺激沈妆儿,是不是说明,王爷开始在乎王妃了?
是好事。
他就当个睁眼瞎得了。
“成,那臣这就去安排”温宁拢着袖离开了。
以沈妆儿对朱谦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会用替身解相思的人,否则前世他便可纳妾,而不是等到最后才迎娶王笙。
是以,侍妾的事很快被她抛诸脑后,只是听到留荷吞吞吐吐告诉她,
“王爷将人安置在文若阁”
沈妆儿还是懵了一下,旋即涌上一股恼怒,“你没听错?确定是文若阁?”
他这是什么意思,明知她收拾出了文若阁,故意与她怄气?不,不会,朱谦是什么人,前世今生加起来,都不可能把心思浪费在她身上,他对她没心,何来怄气之说?
还是他自个儿不喜文若阁,顺手把人给扔过去了?
罢了,随他吧,这可是他的府邸。
沈妆儿也不知是脾性好,还是懒得与朱谦计较,文若阁没了,水泊边还有好几个阁楼水榭,再寻一个便是,实在不行,往北苑一个个住过去,图个新鲜也极好。为这点事怄气,不值当。
打定主意,沈妆儿喝了一碗温热的燕窝粥,一人霸占着硕大一张床,把眼一眯,睡过去了。
留荷与听雨立在珠帘外,探头探脑打量半晌,
内寝只余一盏灯火,光芒昏暗,沈妆儿懒懒侧卧,几无姿势可言,二人瞧了一眼,悄悄退了出来,立在门口,两两相望,得出一个结论,
“王妃这是气狠了”
听雨决心给沈妆儿出气,带着一帮粗使婆子与丫头,兴冲冲去了文若阁,将沈妆儿一应上好的器具全部搬回库房。
温宁得到消息,哭笑不得,禀给朱谦,
“王爷,您料得没错,王妃醋性大着呢。”
朱谦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着实被取悦到,沈妆儿现在没有子嗣,能不着急么?
等着她自献殷勤。
宫里赐下侍妾的消息很快传遍王府,西苑那头总算扬眉吐气一回。沈妆儿厉害,能越过岑妃去?轻飘飘往岑妃那递上几句话,瞧瞧,便把沈妆儿给气得下不来床。
一旦开了先例,有一就有二,回头再请岑妃说项,侧妃是跑不掉的。
府中一些倚老卖老的婆子也凑在后院大树下纳凉,说些风凉话,大家都在看沈妆儿的笑话。
听雨防着沈妆儿听了闲话受气,吩咐人守在凌松堂附近,不需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沈妆儿压根没当回事,郝嬷嬷告诉她,明日二姐沈玫儿要与人相看,她打算回去住上个一两日,这会儿与留荷在收拾衣物。
翌日晨起,主仆数人早早收拾箱笼,给搬上了马车,这回连温宁事先都不知晓,朱谦今日出门的晚,穿了一身湛色直裰迈出大门,瞥见一辆熟悉的马车打小巷使出,脸色微微一沉。
温宁顺着他视线望去,一眼认出坐在车辕上的婆子,是沈妆儿出门惯用的那位,二话不说急急下台阶奔了去,
“里面坐着王妃吗,这是去哪?”
听雨掀开车帘,看了温宁一眼,又见朱谦立在台阶上,连忙往里道了一声,不一会沈妆儿提着裙摆出来,先朝温宁一笑,下来马车行至朱谦跟前,施了一礼,
“禀王爷,妾今日回沈府一趟,念着王爷日理万机,不敢叨搅,遂未回禀”
沈妆儿眉目干净,笑容清淡,礼仪全备,倒叫人挑不出错。
朱谦负手下了台阶,立在她跟前,她今日穿了件杏色的宽衫,淡粉的素裙,一支水头极好的碧玉簪子斜斜插在发髻,慵懒婉约,又不失温柔端庄。
熟悉的眉眼,不一样的气质。
不知从何时起,她一改以前艳丽的着装,穿衣打扮处处依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