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影浮在唇角,周贤不由得意。
凌霄看完信之后,沉吟不语。
“公主,微臣能带走沈劭了么?”周贤恭敬地问。
凌霄抬眼,似深吸口气,定了定心绪。
“江东王在信中说,你不会伤沈劭的性命,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周贤拱手道,“微臣从头到尾说的只是将沈劭押至南京问话,从未说过要伤及性命,还请公主切莫误会。”
凌霄忽而冷笑:“那你的命就跟沈劭绑在一起了。沈劭身上若有一处伤疤,你便有两处。沈劭若是没了命,本宫就让你全家陪葬,说到做到。”
这话说得不疾不徐,却教周贤打了个冷战。
他知道这海阳公主是个活阎王,以她那乖戾的性子,无论他答应不答应,也怕是不能置身事外。
“公主开恩!”他忙告饶,“微臣稍有老下有小,一家生计皆系于微臣一人。微臣可保沈劭路上安宁,可一旦到了南京,便是巡抚说话才算数,非微臣所能阻挠!”
“哦?原来你也知道你上有老下有小?”凌霄冷笑一声,“如此甚好。”
说罢,她不理周贤,起身出门。
外头,沈劭仍被人围着,见凌霄沉着脸出来,心知果然有内情。
凌霄径直走向沈劭,压低声音:“是三哥哥搞的鬼。”
沈劭并不觉意外。
“江东王既然安排公子截粮,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再安排一处后手也并不稀奇。如此说来,方才周贤拉你
去说话,是为了传江东王的话?”
凌霄点点头。
沈劭看着她:“江东王以我为要挟,让你到九江去?”
一切都已然被他猜得八九不离十。
凌霄咬咬唇,又点点头。
“我方才说了,你不必为我顾虑。”沈劭道,“江东王今日若以我要挟你,他日便是以你要挟皇上,你万不可冲动行事。我料巡抚不敢拿我怎么样,你不必插手。”
“巡抚是不敢拿你怎么样,三哥哥可未必。”凌霄道,“我自有主张,你不必替我打算。倒是你,若去了南京,你便是案板上的肉,万万不能去。”
沈劭却是一笑,颇为不以为然。
“凌霄,”他说,“你相信我么?”
又来了!
每到关键时候就叫她凌霄。
心头却倏而蹦起来,仿佛揣着一只不听话的兔子。
“信如何,不信如何?”凌霄道。
“我方才在你府上就跟你说过了,要你不必跟来。这并非托大,而是此事还无须你来出面。早在公粮被劫之时,我便向皇上呈了密信,皇上自有旨意下到蔡衍头上。扬州到南京尚有路程,我只消拖过路上的几日,便可平安无虞。”
“这还不托大?”凌霄问,“他们要收拾你,怎会让你拖过路上的几日?只怕在路上就把你收拾了。”
“朝廷命官不是江湖草寇,岂能说杀就杀?我在蔡衍手上出事,追究下来,他无论如何脱不开干系。这一层,他不至于蠢到不知道。退一万步说
,就算他们有那个贼胆,我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范齐会带人一路跟着,届时若真刀真枪对拼起来,他们不是对手。于我而言,反而能借此大做文章,反将反将蔡衍一军,却未必是坏事。”
凌霄看他说得头头是道的模样,一时不知他是真心这么想,还是只想打发自己。
可她心里明白,江东王必是说到做到。
——吾妹若愿保沈劭平安,须听从为兄安排,勿推辞为盼。
她紧了紧拳头。
没想到,那人还活着。
就算是沈劭,恐怕也想不到。
想到三哥哥看着自己时那温和的微笑,凌霄已经全然没有了如沐春风之感,只觉得脊背发凉。
胸口堵着许多话,凌霄的嘴唇动了动,还是咽了回去。
她知道,这里并不是能说这些事的地方。
“如此说来,你决定要由着他们押你去南京?”好一会,凌霄道。
“我不去,便是抗命。”沈劭道,“去了,反而可进可退。”
凌霄的鼻子里轻轻哼一声。
“你瞧,你方才说明早要到我府上跟我说话,果然是骗我的。”
沈劭愣了愣,不由哂然:“我……”
凌霄却撇开头:“也罢,你可记住你方才说的话,既然有胆子去,便切莫丢了性命。我还要每日去逛扬州戏园子,才不管你的闲事。”
沈劭的目光闪了闪,唇角弯起笑意。
“知道了。”他说。
凌霄望向不远处,周贤站在那里,恭恭敬敬。
见凌霄投来目光,他连忙
上前,笑着行礼:“公主,巡抚让下官见了沈大人,就连夜启程去南京,未知公主意下……”
“你告诉蔡巡抚。”凌霄淡淡道,“沈大人是皇上钦命的,此去南京,也不过是述职。他若有闪失,唯巡抚与尔等是问。”
“下官遵命。”周贤应道。
官衙外,已经齐整地停好了车马,那阵仗,倒并非是真的押送犯人。
沈劭对官衙里的师爷等人交代了一番,又让仆从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