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仿佛被鬼追着,匆匆退回屋里,关上门。而后,她快步行至镜子前坐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才发现脸上带着傻笑。
她一凛,立刻将那笑意敛起。
“笑什么笑,没出息。”
她自言自语着,赶紧拍拍脸,深吸口气。
睡了一整天,头发已经散乱。凌霄拿起梳子,笨拙地理了理头发,却发现手边并无首饰。
她一向不喜欢那些簪啊钗啊的,此番出来,几乎什么也没带,手上只有一根玉簪。
生平头一回,她觉得自己确实不似个女子。
凌霄整理好头发,又将那玉簪仔细簪在头上,换了身衣裳,出门去。
可出去后,她才想起来,这院子的花厅在哪里?
正琢磨着,不远处走来个随扈,拱手道:“公主,方才沈大人说这客栈里并无花厅,他在跟掌柜要了个雅间,让小人带公主过去。”
凌霄心头一讪,镇定道:“如此,带路。”
那雅间里,沈劭也换了身衣裳,正端坐着喝茶。
见凌霄进来,他随即起身,向凌霄一礼:“公主。”
这般规矩的模样,让凌霄蓦地想起当年。
那时,无论凌霄怎么捉弄沈劭,他在她面前也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气定神闲地行礼,仿佛无事发生。
这让少时的凌霄十分不快,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像个傻瓜,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地恶作剧。
先前自己变成晏月夕跟他相处,竟几乎忘了这种感觉。
沈劭等凌霄落座,便摆弄起
案上的茶具,为她泡茶。
凌霄原本有满肚子疑问,可当真到了他跟前,却不知问哪句好。
反倒是沈劭缓缓说道:“臣下昨日上午回到扬州,听闻张大人的事,便到了公主府上。在那里,臣见到了晏小姐。”
凌霄猜到是这样,道:“她说了什么?”
“她与臣下说了公主的事。臣下熟悉仪真县,也知道这座山,若想在这山里头找人,可谓大海捞针,仅靠府兵是不够的,于是便去扬州卫借了官兵,让他们随臣下一道来了仪真县。”
凌霄了然。
“哦。”她看着案上的茶杯,道,“黑灯瞎火的,你是如何摸到我那里的?”
“算是误打误撞。”沈劭道,“行至半道上,臣下便听见山中有异响,料想是山洪爆发。这山洪最是致命的,臣下怕公主误入其中,便寻声直奔过去。走了一会儿,恰好遇见了唐把头。他说公主去追敌了,指了个方向。那个方向上隐约有火光,臣下上前去,果然发现了公主和张大人。”
原来如此。
凌霄笑了笑,道,“幸好你及时赶到,不然对着那些野兽,还带着个受伤的张定安,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沈劭没答话,将茶汤倒入一只青瓷杯之中,推到凌霄跟前:“公主太冲动了。深夜在山中,危险重重,怎可独自追敌?再有下回,切不可如此。”
——“夜色已深,郊野危险重重,公主怎么独自出去?还请公主回宫
,那玉佩,我会为公主寻回来。”
蓦地,凌霄想起当年沈劭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她撇撇嘴角,有些不满:“你怎总这么喜欢教训我,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沈劭看着她,眉梢微微扬起。
“如此,公主该想一想,为何从前犯过的错,如今还在犯。”
凌霄:“……”
她瞪起眼睛:“还有,你怎么总是臣下臣下的,上个月你我说话又不是这样。”
沈劭看着她,唇边泛起一抹无奈的笑。
凌霄就是这样,在他面前,什么心思也藏不住,什么弯子也不会绕。
“若臣下知道那是公主,定然不会那般无礼。”他的声音和缓,“还请公主恕罪。”
“你我又不是生人,恕什么罪。”凌霄皱起眉头,“阿劭,我总觉得你与别人是不一样的,不想你在我面前也跟别人一样端着那些假惺惺的虚礼。日后你我私下里说话,仍像从前那样不好么?”
沈劭目光深深。
“便如公主所愿。”他终于颔首。
凌霄看着他,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
“我的事,张定安和月夕都跟你说过了?”她忙道,“我也不想瞒你,可我怕说出来你不信,也没来得及告诉你。你听到这事之时,可曾受了惊吓?”
那双清澄的眼睛盯着他,带着些期许,带着些小心,又带着些不那么诚恳的歉意。
就像小时候,她做了恶作剧被发现,被人拎到太子或皇后面前时的模样。
“说
惊吓也不至于,不过我想了两三日才终于缓过来。这等事,只怕江湖骗子也编不出。”沈劭道,“不过晏小姐自诈尸醒来之后,性情大变乃实情。还有那莫名其妙得来的武功,简直闻所未闻。我早已察觉了你这诸多异状,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最能说得通。”
凌霄讪讪地笑。
沈劭却看着她:“你醒来之时,莫非不曾受惊?”
“当然受惊了,吓死人。”凌霄随即道,“我一睁眼就躺在棺材里,接着又遇见了你,还以为自己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