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吃完一只鸡腿,一抹嘴,冷笑道:“傅英,我记得你小时候也有几分胆色,是个汉子。没想到你在御前干了几个月,就变成这副德性了,真叫我不齿!”
傅英苦着脸道:“岂止公主不齿,臣如今也看不起自己。公主早听臣的话不就好了,何必非要惹是生非?”
“还敢顶嘴?”凌霄瞪眼道,“我怕你是还没被揍清醒。”
傅英忙赔笑告罪,不敢再说话。
凌霄还打算再教训教训傅英,皇帝回宫了。
傅英如蒙大赦,看到皇帝身影出现的时候,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皇帝看到他那一脸青紫的模样,已然明白了大概,让赵福德找太医来为傅英和一众侍卫看伤,又令偏殿赐膳。
傅英千恩万谢地叩拜了,逃也般离去。
皇帝看了看凌霄。
她仍坐在桌子边上吃着菜,心无旁骛地吃饭,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皇帝并不觉得恼。
毕竟这才是凌霄。
“朕也饿了。”他对刘荃吩咐道,“再让伙房添几个小菜。”
刘荃称是。
而后,皇帝又净了手,在凌霄对首坐下。
碗筷早已备好,他执起筷子,夹了颗花生米放进嘴里,问:“好吃么?”
一切熟稔而自然。
凌霄扫了他一眼,道:“凑合。依我看,我在扬州找的厨子更胜一筹。”
她这般肆无忌惮地提起扬州,显然是有意点破。
皇帝看她一眼,喝一口酒,并不多言。
待菜上齐了,他让太监们都退下,才道:“在那儿过了几个月,习惯么?”
“没什么不习惯的。”凌霄道,“在那头少了许多糟心事,倒是活的自在些,也更开心些。”
皇帝颔首,神色毫无波澜:“既然开心,怎么又回来了?”
“我倒也不想回来,只是一个晕倒,就稀里糊涂地一下从扬州到了京师。”凌霄道,仿佛在说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
皇帝看着她,双眸深深。
他也不再绕圈子,问道:“如此说来,前阵子上了你身的,果然是那位晏小姐?”
这事,他也不知如何描述妥当,说出来的时候,仿佛晏月夕和凌霄都是鬼魂。
“正是。”她大方承认。
长久以来的猜测终于坐实,皇帝并没有感到解脱,反而觉得疑惑和好奇更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随即问道,“你和晏月夕,相距千里,怎会离魂交换?”
“这我便不知道了。”凌霄说着,忽而淡淡地笑了笑,“不过老天爷待我不薄。若非我过去,怕是要气死在宫里;若非及时回来,也早被国舅大卸八块了。想来,我学了一身武艺,若竟要落个那等死法,老天爷看不眼吧。”
皇帝自然不相信什么老天爷的安排,其中必定大有讲究。
不过,她既然说出了国舅,皇帝倒也不必再遮掩了。
他于是先行按下别的疑问,顺势道:“跟你打个商量。国舅确实做错了。他那头,朕会替你敲打,让他亲自跟你赔个不是,你想要什么也大可跟朕提。但放他一马,此事就此作罢。”
凌霄看着他,不由冷笑。
“怪不得傅英拼死拦住我,原来是为了替国舅保命。皇上与国舅果真血浓于水,有情有义。”
皇帝听着这番冷嘲热讽,倒也并不生气。
“朕与你也是血亲,手心手背都是肉,能在台面下解决是最好的。可你若不允,硬要闹到公堂上,朕也不拦着,但结局不过看着国舅遭殃,你自己图个痛快。朕若是你,放他一马,好处更大。”
“哦?”凌霄来了兴致,“怎讲?”
“譬如沈劭。”皇帝道,“你不担心他在扬州的处境么?莫忘了,逃避刑罚,罪加一等。”
果然,凌霄的目光定了定,脸沉下。
这话,显然是在要挟。纵然常阳侯一家已经遇害,沈劭也仍然是戴罪之身,不曾免除。若朝廷追究下来,他便是逃犯。
皇帝继续吃着花生米,风轻云淡:“朕的主意,你未必稀罕。你若有其他想法,也可以提出来。”
凌霄按捺着怒气,默默地喝了一口汤。
皇帝既然提起沈劭,总得有个来源。她确定张定安在扬州期间,并未识破沈劭,那皇帝只能是从那封信里知道的了。
“皇上有我和月夕的信。”她径直道。
皇帝大方承认:“嗯。”
凌霄暗自骂了声不要脸。
“该还我了吧?”
那封信皇帝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留着无用,还给她也未尝不可。
皇帝回头吩咐赵福德将信拿来。
凌霄打开,确实是她上个月十五要交给月夕的信,一页不少。什么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她盯着他:“拦我的信,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张定安的意思?”
皇帝自然知道这话的用意。
此事自然是张定安自作主张,但说到底,张定安这么做是为了交差,不能叫他一人背锅。可他自然也没大度到把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毕竟他和凌霄的恩怨,已经一言难尽了,没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