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这话,脸上的笑意淡下来:“想皇上未登基时,凡事都会跟我商量,问我意见,可谓无话不谈。如今,我是一朝太后,自然不会过问国事,可后宫之事也不让我过问,皇上莫不是觉得我无用了?”
她的目光锐利,皇帝却已经习惯。
“除了此事,后宫有哪件事是朕拦着母后的?”他说。
“你那采选之事,不也是置若罔闻?”
皇帝没说话,神色变得清冷。
“泓儿。”太后叹口气,道,“你知道我心结,只要她在这宫里一日,我就一日寝食难安。”
“所以朕才不让母后插手。”皇帝道,“凌霄如今与其他公主无异,不会碍着母亲什么。母亲恨她,不过是心结所致。”
“不会碍着什么?”太后冷笑一声,“不管你怎么说,这事我是管定了。若不能遂了我的意,我不会善罢甘休。”
皇帝看着她:“母后想怎么解决?”
太后捏起茶盏喝了茶,润了润嗓子,便道:“于公于私,我不会让你太过不去。毕竟她是先太子亲妹,先皇后唯一的女儿,若处理不好,朝中会有人说闲话,这个我明白。”
皇帝不置可否。
“本来让她去和亲,是她最好的归宿。可这冤家,连丘国那般彪悍的蛮人也不敢收。我知你在考量她下半辈子的事,她年岁确实不小了,不若择一门亲事,让她嫁过去。”
这法子,皇帝倒是不反对。
“凌霄那样的性子,朕和母亲选的婚事未必能叫她如意。若她不如意,就算定下来了也要鸡犬不宁。”他说。
“我自然知道。”太后道,“今日,周嬷嬷今日去了慧园,和凌霄聊了好一会儿,知道她心里头有人,我琢磨着此人可行,你也放心。”
皇帝心头一咯噔,看着她:“母后说的是……”
“张定安。”
“不可。”
皇帝几乎脱口而出,让太后着实惊讶。
“为何?”
为何?自然因为凌霄说的张定安并非真的张定安。
若她当真嫁给张定安,发现所嫁非人,还不知要闹成什么德性。
“张定安的脾性,别人不清楚,朕还不清楚么。”皇帝淡淡道,“京中有名的纨绔,轻浮好逸,如何能教人托付终身。”
太后讶道:“那又如何,到了年纪,谁不结婚?张家世代忠良,我听说张尚书已经在为他物色良配,这婚事赐下,也是朝廷对他们家的恩典。再说了,张定安和凌霄自幼识得,这些日子,你不是时常派他去给凌霄看病?我听周嬷嬷说,她言语中对张定安颇是喜欢。她那疯病,这辈子怕是都好不得了,她嫁给张定安,能得他照顾,外人说起来,也只会说你这当兄长的体恤不是?”
什么喜欢。皇帝想,面还没见过哪里来的喜欢?
他说:“凌霄的婚事朕自会安排,张定安不成。”
太后面露不快:“你这样子却叫我看不懂了。就算不成也要说个道理,你的道理是什么?”
皇帝敷衍地说:“张定安最近犯了事,朕将他打发到外省去了。朕看他一时半会没法升迁,没得连累凌霄受苦。”
此话一出,太后却越发满意。
没法升迁、去了外省,加起来就是几年内也回不到皇宫,那可谓舒心。
她微笑地喝一口茶:“皇上这话让我怎么信?张定安与你自幼相善,似兄弟一般。就这关系,你要他回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再说了,他娶的可是海阳公主,再没出息,也可索性把官职都卸了,光挂个驸马的衔儿,日子能过的差么?皇上可别糊弄我了。”
皇帝不为所动,道:“母后要么另择佳婿,要么等着朕来处理。除此以外,不必再议。”
太后的脸终于沉下,正要说话,一旁的周嬷嬷察言观色,忙道:“说到另择佳婿,太后前阵子不是寻思了几人,还列了单子,不若拿出来让皇上瞧瞧?”
太后气得一句话也不想说,点点头就算允了。
周嬷嬷忙去将那单子取了来,捧到皇帝跟前,劝道:“太后为了列这单子,连叫了好些命妇进宫问话,都是些青年才俊,皇上好好斟酌斟酌?”
皇帝接过,他也颇是不快,但还是勉为其难地往单子上扫了一眼。
什么歪瓜裂枣。
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叫赵福德收下。
太后看着他面色缓下些,又道:“等操办完凌霄的婚事,皇上自己的也该有个着落了。先前你推脱大业未成,不思儿女情长,我许了。可你如今已经登基,年纪也二十有二了,不能再拖下去。再者,六宫无首,凡事等我来操持,可我说的话你也不听,我就是个摆设,我才不当这冤家。”
说罢,她叹口气:“往上数一百年,这后宫从未像今天这般冷清。你是皇帝,也是一家之主,一大家子都看着你,你再不在意,样子也得做足。我看,先开选采女。后宫有人了,后头才有说法。”
皇帝却道:“此事暂缓。新朝刚立,处处都是要花钱,没有盈余去选秀女。后宫少些人,吃喝用度也要节省些。”
太后看着他,一时难以置信:“真真天大的笑话!宫里没钱,你莫非就不立后